他掀開簾子，發現街上行人稀少，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今日怎么這般安靜？“

陳光蕊皺眉問道。

隨從搖頭。

“小的也不知，許是時辰尚早?！?

當馬車停在宮門前時，陳光蕊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他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走下馬車。

就在他雙腳剛踏上宮門前的石板路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從身后傳來：

“陳光蕊！“

這聲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飽含著刻骨的恨意。

陳光蕊猛地轉身，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人正朝他沖來，眼中燃燒著駭人的怒火。

“玄...玄兒？“

陳光蕊一時怔住，竟忘了躲避。

護衛們本能地要上前阻攔，卻在看清來人面容后遲疑了。

這分明是陳大人的公子。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猶豫間，陳玄已經沖到陳光蕊面前。

“你這畜生！“

陳玄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雙眼布滿血絲。

“母親死了！她死了！“

陳光蕊先是一愣，隨即一股無名火起。

這幾日沉溺溫柔鄉，他幾乎忘了家中還有妻兒。

此刻被當眾質問，他不僅毫無愧疚，反而感到一陣惱羞成怒。

“放肆！“

陳光蕊厲聲喝道。

“大庭廣眾之下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他環顧四周，發現已有不少官員駐足觀望，更覺顏面掃地。

“你這沒教養的東西，跟你那水匪爹劉洪有什么區別！“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陳玄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轉為一種可怕的平靜。

“你說什么？“

陳玄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陳光蕊正在氣頭上，竟沒察覺危險臨近。

他冷笑一聲，提高聲音讓周圍人都能聽見。

“我說你娘不知廉恥，早就該死了，跟水匪茍合十八年，生出你這么個——“

他的話沒能說完。

一道寒光閃過，陳玄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入陳光蕊的腹部。

“啊！“

陳光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沒入腹部的利刃。

陳玄的面容扭曲成一個猙獰的表情，他猛地拔出匕首，又狠狠刺入。

“這一刀是為我母親！“

鮮血噴涌而出，濺在陳玄臉上，他卻渾然不覺，再次拔出匕首刺入。

“這一刀是為我十八年骨肉分離！“

“攔住他！快攔住他！“

周圍的官員終于反應過來，驚恐地大喊。

但一切都太遲了。陳玄已經完全陷入瘋狂，他一邊哭喊著

“你們害死了我母親“

一邊連續捅了十幾刀。

陳光蕊起初還能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后來便徹底沒了聲息，癱軟在血泊中。

當護衛們終于將陳玄拉開時，陳光蕊的尸體已經慘不忍睹。

他的官服被鮮血浸透，腹部幾乎被捅爛，腸子都流了出來。

“弒父...這是弒父啊！“

一個年邁的官員顫抖著指向陳玄，聲音里充滿恐懼。

陳玄被按在地上，臉上、手上全是血。

他不再掙扎，只是癡癡地笑著，淚水混著血水滾落。

“死了...都死了...母親...父親...哈哈...“

宮門前的騷動很快驚動了宮內的侍衛。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到了正在準備早朝的李世民耳中。

“什么？陳愛卿被殺了？“

李世民拍案而起，面色鐵青。

“兇手是誰？“

太監跪在地上，聲音發抖。

“回陛下，是...是陳大人的公子陳玄...“

朝堂上一片嘩然。

李世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殿外怒道。

“反了！都反了！以子弒父，人倫盡喪！“

他轉向殿中眾臣。

“立刻派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會審，朕要一個交代！“

就在朝堂上亂作一團時，沒人注意到，新科狀元王修遠站在角落里，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

。。。

五更鼓剛過，長安城的晨霧還未散盡。

一個足以震動整個大唐的消息已經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聽說了嗎？新科狀元陳光蕊大人的公子，當街弒父！“

“天殺的畜生！那可是他親生父親啊！“

“據說捅了十幾刀，腸子都流出來了...“

朱雀大街上，茶樓酒肆的伙計們交頭接耳，臉上帶著既驚駭又興奮的神情。

不到一個時辰，這消息已經傳遍了長安一百零八坊，而且越傳越離奇。

“那陳玄生下來就是個魔頭，據說出生時滿屋血腥氣！“

“我聽說他親手掐死了自己母親，又去殺的父親！“

“何止啊，他還在牢里大笑，說殺父弒母痛快得很！“

在太原王氏的暗中推動下，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如同長了翅膀，飛向大唐的每一個角落。

說書人已經編出了完整的故事。

陳玄如何天生邪惡，如何虐待母親，最終又如何殘忍殺害父親。

王修遠站在文淵閣的窗前，聽著街上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公子，消息已經傳到洛陽了?！?

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后。

“按照這個速度，不出三日，整個大唐都會知道陳玄弒父的事。“

王修遠輕輕頷首。

“佛門現在應該急得跳腳了吧？“

他轉身看向案幾上攤開的《大唐律》，手指輕輕點在“十惡“條款上。

惡逆“一項赫然在列。

弒父之罪，便是佛門有通天手段，也休想再讓陳玄出家為僧。

“備馬。“

王修遠整了整衣冠。

“我要去大理寺獄看看我們的'弒父兇犯'。“

。。。

大理寺獄深處，陳玄獨自坐在陰暗潮濕的牢房中。

他身上的血跡已經干涸。

獄卒們都不敢靠近這個“弒父惡魔“，只敢遠遠地從鐵柵欄外丟進一碗稀粥。

當王修遠的腳步聲在長廊中響起時，陳玄連頭都沒抬。

“陳兄?！?

王修遠站在牢門外，聲音平靜得如同在書院打招呼。

陳玄這才緩緩抬頭，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卻異常平靜。

“王兄是來看笑話的？“

王修遠示意獄卒打開牢門，邁步走了進去。

“我為何要笑？“

王修遠在陳玄對面坐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本就在我預料之中?！?

陳玄的瞳孔微微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