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爾泰長途奔襲,我一千騎兵打的便是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陳靖之伸出手掌,而后猛然一握:“只要科爾沁不拖后腿,全殲此次東來的女真騎兵,我有這個信心!”
“就算是將莽古爾泰的大軍殲滅在科爾沁草原,那后續(xù)呢?”科爾沁左翼前旗札薩克冰圖郡王洪果爾身材高大,說話甕聲甕氣:“你如何保證后續(xù)努爾哈赤不會繼續(xù)派兵前來?你難道次次都能攻其不備?”
“再次派兵......”陳靖之瞇起眼睛,頗有些怒其不爭的表情。
“薩克郡王,別忘了,”韓爌此刻終于是緩了過來,接上了陳靖之的話頭,上前一步道:“我大明遼東還有數(shù)十萬人馬。”
“此次我北上科爾沁之前,便已經(jīng)將朝堂的旨意下發(fā)給新任遼東經(jīng)略熊廷弼,”韓爌抬起頭,面色從容自信:“具體方略為,為保證科爾沁和明廷之間聯(lián)盟順利進(jìn)行,遼東諸路大軍務(wù)必在半個月之內(nèi),開始發(fā)動對女真人的報復(fù)性攻勢!集中火力對開原,鐵嶺,撫順乃至赫圖阿拉,進(jìn)行不間斷的奇襲和侵?jǐn)_,以牽制其主力部隊,以保證科爾沁的安全無虞!”
“有這回事?”明安眉頭一挑,目光在陳靖之和韓爌的身上來回轉(zhuǎn)了數(shù)圈,最終落在仍舊癱在地上的魏忠賢身上:“魏副使,本汗只相信你,可有韓正使者說的這回事?”
“回大汗的話,在我等北上之前,熊廷弼已經(jīng)開始整備兵馬了,韓大人所言非虛,所言非虛!”魏忠賢雖然膽小,但是此刻總算是智商還在線,忙不迭的點頭肯定道:“三十萬兵馬,皆受韓正使節(jié)制!”
明安坐在椅子,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問道:“一千遼東騎兵,什么時候到?”
“莽古爾泰抵達(dá)之前,我會準(zhǔn)備好一切,”陳靖之以手按刀:“屆時,你會看到大明最為精銳的騎兵,如何全殲所謂的女真八旗!”
“希望你的刀口和你的自信一般鋒銳,”明安不置可否。
半晌之后,三人終于回到自己的帳中。
“陳大人,莽古爾泰抵達(dá)之前,我們的騎兵真的能到嗎?你有幾成把握?”剛一回到帳中,魏忠賢便急不可耐的問道。
“靖之,你有何計劃,如何破敵?”韓爌緊隨其后。
不知不覺間,兩人對陳靖之的稱呼都已經(jīng)親切起來。
“事在人為,哪里有什么手拿把攥的事情,”陳靖之搖搖頭:“不過按照騎兵的腳程,最遲明日早上時候,遼東的兵馬便可抵達(dá)科爾沁,到時候......”
抬起眸子,陳靖之看向韓爌和魏忠賢:“我就顧不得兩位大人的安危了。”
“此次北上科爾沁,老夫本就抱著以身許國的決心,靖之自可專心率兵和女真人拼殺,”韓爌彎起袖子,朝著陳靖之深深一躬身:“一切,都交給靖之了!”
“咱家也不會拖陳大人后腿,請陳大人放心便是!”魏忠賢亦起身,朝著陳靖之一拜。
“兩位大人早些歇息吧,”陳靖之微微頷首,咧嘴笑道:“畢竟,今晚可不好入眠。”
是夜,寒風(fēng)又起。
攪得帳中人影如同銀蛇狂舞。
偏帳之中,爐火搖曳,陳靖之坐在桌子后面,靜靜的擦拭著自己的長刀。
這一戰(zhàn),便是決定自己是否能夠在明末天傾的局面下快速崛起的關(guān)鍵。
斬殺范文程,引建奴大軍而來,借助熊廷弼的遼東兵馬埋伏反殺,
一步步,都還在自己的計劃之內(nèi),
本來,陳靖之還計劃尋找理由在科爾沁逗留數(shù)日,但是宰桑的叛逃,卻是加速了女真人的到來。
皎潔的月色透過大帳頂部,銀光灑下,落在長刀之上,寒光乍起。
嗡!
手腕微轉(zhuǎn),長刀入鞘。
如今,便是靜待賀世賢率軍而來了。
“陳將軍,我可以進(jìn)來嗎?”海蘭珠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沒有等陳靖之開口,帳簾已經(jīng)被人掀開,海蘭珠已經(jīng)背著手走了進(jìn)來,身后兩個侍女分別端著酒壺和菜肴。
海蘭珠今日身著純白色的長裙,紅色瑪瑙點綴在裙擺和袖口,更顯脫俗和嬌俏。
“聽說你明日就要率軍去和女真人廝殺,本公主特來為你踐行,”海蘭珠提起裙擺,坐在了陳靖之的對面,自有侍女上前,將酒菜擺好。
“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陳靖之微微皺眉,看著已經(jīng)被斟滿的酒水:“喝酒誤事。”
“那我喝,你陪我說說話,總可以吧,”海蘭珠瓊鼻微皺,明媚中透出一絲失望,語氣已經(jīng)帶了乞求。
沒有回答海蘭珠的問題,陳靖之目光垂落,看著酒水:“女孩子,還是不要飲酒的好。”
“在你們眼中,女人便是可以隨便交易的物品罷了,喝不喝酒,又有什么干系?”聽到陳靖之的話,海蘭珠俏臉一白,銀牙細(xì)咬,不知是對自己命運(yùn)的無奈還是對男人掌控一切的不忿。
“沒有誰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陳靖之面色不改:“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對他。”
“明明是個武將,怎么說起話來,好像老學(xué)究,比你們那位正使大人還要像是儒臣,”海蘭珠端起酒杯,已經(jīng)仰頭飲盡。
“我做不了儒臣,我向來沒有什么耐心,”陳靖之端坐,連筷子都未動。
“如果你明日勝了,我將在明年嫁去大明,”海蘭珠臉頰微紅,明眸微動,分外動人:“如果你輸了,你們所有人都將被處死,我將作為賠禮道歉的禮物,前往赫圖阿拉,平息女真人的怒火。”
“又多了一個不得不拼命的理由,”陳靖之微微挑眉。
“慣是花言巧語,”微微抬起下巴,海蘭珠雙眸有些迷蒙:“你們中原漢人,都是這般嗎?”
“我向來說到做到,”陳靖之一本正經(jīng):“說拼死,便是一往無前。”
“我明日會去觀戰(zhàn),”海蘭珠再次端起酒杯:“我想看到你殺敵滅賊,然后我會去往大明。”
“別喝了,早些歇息吧,”陳靖之眸光灼灼:“公主有些醉了。”
“帶上這個,記得明年代替你們的皇子殿下來迎娶我,”海蘭珠站起身子,將手中的白玉鐲子放在桌上:“我只要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