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湖座？”柯莉菲低頭想了一會兒，“似乎在主星域的邊緣位置，你問這個干什么？”

“沒什么，老爺子以前跟我聊過外面的宇宙，我就是覺得這個地方比較好聽。”

白陸綬隨口敷衍道。

他當然不可能說，是答應了一個年輕騎士，要去看上一眼。

天湖座，卡倫星系……

“你如果以后在宇宙旅行，我勸你最好避開主星域。”柯莉菲忽然道。

“嗯？怎么說？”

“你開不了機甲吧？”柯莉菲似乎是明知故問。

“沒有自保能力的人，在宇宙中旅行是很危險的，一旦碰上星際海盜，你基本上只能等死。”

“宇宙治安這么差？還有海盜？”

白陸綬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來，“……我一沒錢二沒色，星際海盜應該不會抓到我頭上吧……”

“你可千萬別這么想。

星際海盜做事可從來沒有目的，一旦落到了他們手上，他們覺得你不該活，你就一定活不了。”

“話說我能來到這里，就是碰上了星際海盜來著……”柯莉菲忽然扶著額頭，面色有些痛苦。

“抱歉，好像有點頭暈，我要去休息了……”她站起身，有些搖晃地下樓梯。

“你去吧。”白陸綬看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走了過來打算扶她一把。

在兩人碰觸的瞬間，一股黑氣順著手臂，悄然溜回了白陸綬身上。

當然，兩人都未能察覺。

扶回柯莉菲之后，他又回到天臺。

只是剛剛躺在涼席上，他的耳畔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才幾天就把女同事忘了個干凈，看不出來，你這人另尋新歡的速度，還真夠快的。”

白陸綬猛的一驚，“科努努！！”

但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勁。

科努努的聲音，怎么隱隱透露出疲憊？

“你怎么了，國王和冥使們呢，都還好吧？”

科努努話語中似乎夾帶著一絲怒意，“它們自然是好得很，但是我不好！說吧，你要怎么補償我修補你靈魂的損失！”

“嗯？什么修補靈……”

白陸綬忽然想起，之前在森麓湖水下，他曾分割靈魂用于施展蘇生魔法，復活柯莉菲。

“是那個蘇生魔法——？！”

“多半就是了，除了這以外，我也想不出還有什么原因，會讓你靈魂受損。”科努努冷哼一聲，

“你可知道，冥王契約是刻在你靈魂上的？居然如此輕而易舉，為了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就把靈魂分出去了，真不知道該說你這人是蠢還是色！”

“……”

“我事先并不知道契約和靈魂的事……真對不起，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白陸綬極其誠懇地道歉。

這一句話下來，科努努的氣悄悄地消了大半。其實補償什么的，她并不是真的要。

她要的，白陸綬現在還給不了。

只是她一時上了氣頭，想再低回去，實在是很難。

于是她只好強撐著，以余怒未消的聲音，扯出嗓子道，

“破壞契約是小事，到時候契約受損，壓不住你體內這幾萬個怨靈，事可就大了，你要是不想忽然不明不白地暴斃，以后就別再用。”

“我以后不會再用了……”白陸綬態度極好，“對了，修補靈魂肯定費了你不少魔力吧，你要怎么補回來？”

“要不要我去給你抓點怨靈？”

白陸綬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沒底。

在這地球上，哪里有怨靈，他還真不清楚。

不過科努努要是真的要，他還是會去找的。

無非就是明天騎著自行車四處轉悠罷了，就算找上幾天，也費不了多大勁。

“罷了罷了，對本魔女來說，修補靈魂這種事，不過小菜一碟。你還是專心做你自己的事吧。”

“我困了，休息。”科努努扔下一句話后就沒了聲響。

“我哪兒有什么事？！”

白陸綬在心里說。

可惜科努努沒有再回應。

“哎呀，還沒問赫穆的事呢？赫穆最后出來了嗎？喂——？”

“喂喂——國王？國王能聽到嗎？”

他又在心里喊了好幾遍，可惜依舊沒有人回應他。

白陸綬嘆了口氣。

關于赫穆的下場，他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

赫穆以及另外四位冥使，多半已經跟亡靈城共存亡了。

只是他不太愿意相信。

在親口聽到科努努說“赫穆沒有出來”，或者“赫穆死了”之前，他是不會死心的。

……

第二天。

白陸綬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臉。

“誰……”

“你昨天就睡這里？不會生病嗎？”

白陸綬困意瞬間全無，一把從涼席上爬了起來，在看清是身穿紗裙的少女后，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不會啊，我以前經常這樣睡，夏天熱，這里涼快。”

柯莉菲神色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你又不嚇人。”白陸綬擺擺手。

他反應這么大，其實是因為剛剛夢見了很恐怖的東西——

和尤莉一樣的人……

密密麻麻地擠在一間房間里。

四周爬滿了青色紅色的血管和神經……

“老先生在喊你過去，他今天要教重點了。”

白陸綬應了一聲，“好，我馬上去。”

說著，他走下樓梯。

“昨天多謝你了，忽然就有些頭暈……我以前從不這樣的。”柯莉菲有些歉意道。

白陸綬舉起手，做了個“打住”的姿勢，“舉手之勞。”

他快步跑下樓梯，心里忽然浮想起科努努昨天說的某句話。

“絕對沒吧？”

他自言自語地說。

柯莉菲站在天臺，努力回想著自己來到這里的經過。

只是無論她怎么努力，那一段回憶，都像是被一團白霧蒙住了一樣，根本看不清晰。

只有后面，從水下蘇醒之后的記憶，才算清楚。

她只記得她幾乎渾身赤裸地醒來。

昏迷的白陸綬的右手拉著她，左手拉著程茉。

然后她回了駕駛艙，找了身衣服，把兩人拖上岸……

“算了，反正都是星際海盜，是誰不重要了，等回去了萊茵星域，再找他們算賬就是……”

她在心里想。

“柯莉菲！快來挪一下，修左手了！”

白陸綬吊在機甲維修架上扯著嗓子喊道。

“——來了來了！”

柯莉菲一邊答應著，一邊快步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