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為2018年的到來慶祝。

1月1日，各公司的練習生們陸陸續續重回大廠。

土偶主題曲《Ei Ei》的正式發布，幾乎榨干了所有參賽選手的時間與汗水。

復雜的走位、密集的舞蹈動作、精準的表情管理，同時還要兼顧唱跳穩定……

短短三天，就要把這一切消化成肌肉記憶，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級副本的難度。

能量飲料的罐子和高熱量零食的包裝隨處可見。

訓練室的燈基本就沒熄過。

別說是B C D F這四級的練習生了，就是A級的種子選手也沒幾個敢輕易松懈的。

所有人都頂著黑眼圈，對著鏡子一遍遍死磕細節，恨不得把每個動作刻進DNA里。

相對而言，姜然就顯得輕松許多。

他練習時動作標準，氣息平穩，從不浪費一絲多余的力氣。

在休息的空檔，當其余人都累得跟死狗一樣抓緊休息時，只有他還能輕松悠閑地戴上耳機，抱著電腦，抽空完善歌曲Demo。

姜然的游刃有余，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做‘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天賦’。

“姜然，你這…也太輕松了吧？”

某次休息間隙，實在看不慣他這副凡爾賽模樣的范程程，忍不住出聲問道。

聞言，還在修改編曲文件的姜然抬了抬眼，把座位邊的水瓶遞了過去：“加油，多練幾遍，熟練起來，形成肌肉記憶就好了?！?

范程程：“.....”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要不是感覺自己打不過姜然，范程程是真想上去邦邦給他兩拳。

“他98年的，我裝不過他?！?

“要不我也跟著叫他兩聲然哥，求求他教我怎么裝...才能裝的這么渾然天成吧？”

被姜然氣得牙根直癢癢的范程程漸漸冷靜下來，忍不住默默想到。

1月4日。

考核日到來，氣氛緊張。

五位導師坐鎮，所有人按等級分批上場。

許多B級以下的練習生都表現不佳。

動作變形、跳出鏡頭、體力不支、高音劈叉......

考核現場那叫一個慘烈。

以張藝星為首的導師席真是一點情面沒給———該銳評的銳評，該降級的降級，大批選手被發配去了D級和F級坐牢。

而首發的A級七人眾，也沒強太多。

除了蔡徐鯤、朱正庭和林超則以外，其余四人皆是因為各種失誤被踢去了B級或者C級。

作為唯一S級的姜然，是最后一個出場接受考核的。

音樂響起，他狀態專注。

卡點精準，動作干凈，氣息穩定，再加上完美的鏡頭感以及表情管理。

沒有任何意外，姜然輕松+愉快地通過了主題曲的考核，繼續坐穩了S級的王位。

導師席上，老朋友王嘉邇仍舊是第一個起身鼓掌的。

張藝星嘴角含笑，沉穩點頭。

程蕭和周婕瓊也陸續表達了對于姜然肢體控制能力的贊嘆與欣賞。

李榮皓沒說話，但任誰都能看出他對于姜然的滿意。

別問為什么歐陽敬沒來。

有什么話，就跟皮寄萬說去吧！

主題曲考核完畢。

該升級的升級，A級再次補入了全新的四人。

姜然只是掃了一眼，除了擅長Vocal的尤長敬，其余人他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就是了。

比起新晉升的A級，他更在意的是接下來的第一次公演舞臺。

節目組公布了曲目庫，各種風格的團隊歌曲，聽得、看得人眼花繚亂。

當所有人都在猜測———擁有率先選擇權的S級巨C會選哪首歌、帶哪些強力隊友大殺四方時。

姜然卻上前拿起話筒，給出了一個震驚所有人的答案。

“我選擇行使S級特權?！?

全場安靜，目光聚焦。

姜然的聲音清晰平靜：“我選擇原創曲目，我獨自表演。”

特權？什么特權？

練習生們面面相覷，一臉懵圈。

節目組適時在大屏幕上打出了規則說明：

【S級專屬特權】：可放棄團隊表演，選擇個人舞臺，演唱一首原創曲目！若該舞臺現場觀眾投票數低于本場所有表演的前兩名，則該S級選手本場票數歸零，并直接降至F級！

“臥槽！玩這么大？！”

“直接F？節目組和姜然都瘋了吧！”

“話說，他會這么選，為什么我一點都覺得不奇怪呢......”

“不管姜然能不能成，至少這個膽量我是服了?！?

練習生席瞬間炸開了鍋！

這哪是特權，這簡直是通往F級的單向列車！風險高到離譜！

說的夸張一點，如果姜然搞砸了一公舞臺的話，甚至有概率會因票數過低直接淘汰！

姜然這么做...坤音娛樂的老板知道嗎？

秦周藝自然不知道。

姜然沒跟她商量。

他甚至違背了她的期望，選擇了秦周藝最不想讓他沾邊的音樂——說唱。

姜然無視了周圍的騷動和倒吸冷氣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演唱的是一首原創說唱歌曲，叫做《山高路平》?！?

嘩——！

這下連導師席都坐不住了！

王嘉邇嘴巴張成了O型：“Solo? Original? Under this rule? Bro! What the...”

張藝星神色凝重，顯然也沒料到姜然會玩這么狠。

程蕭滿眼擔憂，周婕瓊滿臉驚疑。

只有李榮皓露出了感興趣的笑容：“原創？有意思。”

其余練習生更是議論紛紛：

“《山高路平》？沒聽過啊！還是說唱...”

“原創歌曲？別翻車??！”

“擠不進前二就直接F…這壓力，想想都腿軟！”

“姜然這是要玩心跳?。　?

“完了完了，萬一翻車，S級變F級，節目效果直接拉滿！”

蔡徐鯤看向姜然的眼神充滿了復雜的敬佩。

還想偷學裝逼小技巧的范程程忍不住出言相勸：“姜然，穩一手啊穩一手！”

就連腦回路向來異于常人的RAP神人王子易，也對著姜然敬禮Salute。

在一片質疑、擔憂、等著看戲的復雜目光中，姜然神色自若。

要么一飛沖天，要么一敗涂地。

自決定選歌的那一刻起，他就沒再想過輸贏的事情。

他要用這首名為《山高路平》的歌曲，給所有走不起來的所謂Underground Rapper好好上一節課。

把HIPHOP弄得烏煙瘴氣的罪魁禍首，從來都不是說唱本身。

說唱的門檻太低，真是容納了太多太多臭魚爛蝦。

他不是個Rapper。

但被皮寄萬弄臟和玷污的下沉市場。

他要重新撿起來給所有的Rapper展示看看。

......

三天后。

一公舞臺錄制現場。

座無虛席，氣氛火熱。

八首歌曲的A、B兩組已經全部表演完畢，終于輪到那個最為特殊的S級個人舞臺了。

燈光驟然熄滅，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都仿佛停滯。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看看作為唯一S級選手的姜然，到底想要在舞臺上呈現表達什么。

黑暗中，重重的擂鼓之聲漸漸響起。

樂聲漸燃，從無到有，愈發豪壯。

“嗚——哇——！！！”

一聲高亢、蒼勁、極具穿透力的嗩吶聲如同平地驚雷，撕裂了演播大廳的寂靜。

一股古樸厚重的歷史傳說感撲面而來。

激昂的嗩吶聲喚醒了所有陷入審美疲勞的耳膜，雞皮疙瘩瞬間爬滿所有人的胳膊，使得已經聽夠了電子歌曲的觀眾眼前一亮。

這首歌...好像不太一樣啊......

太不偶像，也太不流量了。

追光燈“啪”地打下，聚焦舞臺中央。

姜然身披一件設計感十足的黑色長衫，暗紋云肩點綴其上，透著濃濃古韻。

背景大屏也跟著亮起，巍巍太行山脈的壯闊景象如畫卷般鋪開，氣勢磅礴。

嗩吶余韻未消，編曲巧妙融入清越的古箏和沉穩的電子鼓點。

姜然扶著立麥隨著旋律開口，嗓音醇厚溫暖，仿佛帶著游子歸家般的感懷和眷戀：

“?星星圍繞太行山邊往北飛，?輕輕回到記憶中讓我回味~”

“?丹河似若母愛把我庇佑，?翠影魅姿美麗入山水中~”

歌詞如詩如畫。

姜然雙手自然垂落，目光悠遠，仿佛真的透過舞臺看到了畫卷間的山水。

沒有夸張的舞蹈動作，但那份真摯的情感卻隨著歌聲流淌出來，抓住了人心。

副歌旋律朗朗上口，情感噴薄而出：

“太行的山落一座座?，太行的水流心窩窩~?”

“太行的愛風風火火?，太行的故事對你訴說~?”

簡單質樸的歌詞，卻以游子的視角，唱出了對家鄉最深切的愛與自豪。

臺下的觀眾，尤其是那些離鄉背井的人，瞬間被擊中內心柔軟處，不少人跟著節奏輕輕搖擺，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

就在所有觀眾都被帶入了這份鄉愁暖意中時，音樂節奏陡然一變。

鼓點加重，姜然氣場全開，抬手摘下立麥，語速飛快，字字鏗鏘：

“太行的呼喚，隔著網線，遠方的游子沒日沒夜地想念！”

“屋外的煙火，九天攬月，屋內是扎根鄉土的十大碗宴！“

“街上的孩童搖晃地學著高蹺，跌倒了母親為他涂抹秦氏膏藥！”

“父親端上了饸饹和刀削，這是愛的傳承是文化的驕傲......”

這段Rap輸出的信息量簡直爆炸！

十大碗宴、高蹺、秦氏膏藥、饸饹、刀削面.....

只屬于太行山下的美食、技藝、生活場景被他用極具節奏感的語言精準投送。

背景大屏同步閃現這些文化符號的精美畫面，視覺沖擊力拉滿！

姜然開始進入狀態，火力不停，文化自豪感從歌詞的字里行間噴薄欲出：

“綿延千里的樂，傳到人們心里面，那是太行人的上黨梆子！”

“從《岐山腳》爬上了山頂，站前輩們的肩膀眺望遠方！”

“宋元古建，活的歷史圖片，讓孩子對過去不只是靠想象！”

“這是每一代人的堅持，是勞動人民胸口閃耀的獎章！”

上黨梆子、古建保護…傳統文化的精髓被短短幾句歌詞展現的淋漓盡致。

甚至來不及換氣，姜然只是呼吸微微一促，便再次切換成了輕柔澄澈的聲線：

“播五谷，制耒耜~”

“教稼穡，嘗百草~”

“琺華瓷，潞綢絲~”

“療醫疾，創琴樂~”

“......”

樂聲驟停，唯有歌聲悠揚，頌揚著神農功績，列舉著地方瑰寶。

由極靜到極動。

鼓聲與嗩吶聲再次昂揚響起，只不過這一次，樂聲中多了一道熱血洶涌的太行梆子腔。

恢弘莊嚴的弦樂也隨著加入，如同史詩奏響。

姜然的聲音變得充滿力量與使命感。

他閉上雙眼，俯身握緊手中的文化傳播器，渾然忘我：

“我們骨子里硬，誰人怕？沒人能搶走的非遺文化！”

“全世界不得不側耳傾聽，鐵佛寺里面塑的黑神話！”

“我們的血脈源自神農炎帝，從千年之前一直到今天延續！”

“從小聽長平之戰的故事，用永不屈服來譜寫新的旋律！”

“他們看靈猴的金棒，它揮舞鎮了八荒，勢如破竹一般地騰云踏浪！”

“比肩太空，也能在土地里面插秧！環繞太行，是華夏蒼茫的華光！”

“大紅色的剪紙畫貼上每一家窗，多么想再喝一碗冒熱氣的鴨湯?！?

“縱然此刻不得不身在他鄉，心里面的烙印是永遠都不會忘的家鄉！”

“......”

“金棒鎮八荒~靈猴破云長！踏破九州浪~擎棍裂穹蒼！”

“通天道蒼茫~華光耀太行！驅散眾魍魎~浩氣護吾鄉！”

從非遺唱到鐵佛寺。

再追憶神農炎帝，回溯長平之戰…

姜然將地方文化直接拔高到華夏根脈和民族精神的高度。

歌詞如同戰鼓，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重重鼓聲如同點點星火，徹底點燃了深埋在各人骨子里的文化烙印。

這已經不只是一首歌，這是一場文化的狂歡，一次血脈的共鳴。

王嘉邇在導師席上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只會“Culture! Boom!”地亂喊。

舞臺上的姜然張開雙臂，如同擁抱這片厚重的土地與璀璨的文化，也仿佛在承接那來自神話的浩蕩之氣。

燈光驟然全開，照亮他的身影。

背景是巍巍太行山脈的壯麗全景與閃耀的華夏圖騰。

舞臺就此定格，光芒萬丈。

樂聲熄滅。

隨即便是迎面而來的山呼海嘯。

掌聲、尖叫、口哨、吶喊如同海嘯般席卷全場，演播大廳的頂棚差點被掀翻。

觀眾們瘋了似的站起來，用力揮舞手臂，甚至不乏感性者熱淚盈眶。

這真的是偶像舞臺嗎？

這分明是一場對歷史的追憶，一場對文化......

某些詞窮的觀眾已經不知該如何來形容這首歌了。

王嘉邇早就蹦到了椅子上，手舞足蹈，對著身后的鏡頭狂吼：“看到了嗎？！That is it！這才是我們要的偶像！Culture Power！”

忘記戴了隱形眼鏡的李榮皓，下意識推了推自己的鼻梁，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激賞：

“立意深遠，編曲精妙，演繹完美......地方文化、華夏根脈、時代精神、流行元素被一首歌完美串聯，渾然天成......”

李榮皓也詞窮了。

而程蕭與周婕瓊則是還沒緩過神來。

這種囊括了許多傳統文化的東西，對于在南韓打拼多年的她們來說，有些過于震撼了。

她們還是第一次在一首歌里感受到華夏歷史的厚重，體會到對于華夏文化的濃重歸屬感。

作為全民制作人代表的張藝星第一次無言以對，一直都夢想著將音樂與華夏文化融合的他，此刻的心情頗為復雜。

他還沒來得及做到的，姜然已經在做了，甚至做得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濃濃的挫敗感與失落感自張藝星心中油然而生。

“我們，真的有資格點評他嗎？”

捫心自問，張藝星苦笑著搖了搖頭。

S級？

沒意義了。

能寫出這樣一首歌的人，并不應該被這種所謂的評級框架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