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樹深層防御節點——編號C-43「鏡層試驗場」內，一場特殊的對抗已然悄然拉開帷幕。

羽落站在封閉的白色戰場中，周圍是扭曲如水波的能量屏障，宛如被困入一枚巨大的泡影內。空氣寂靜，卻壓得人心跳沉重。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面貌與她完全一致的少女。

同樣的銀發、同樣的瞳色、同樣的體型，甚至連微妙的站姿都驚人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那對方眼神中冰冷的“空洞”。

她沒有名字。數據文件中只標注著：A-3β映射體（偽羽落）。

“這是一次對稱模擬。”布洛妮婭的聲音通過通話裝置傳來，冷靜且簡潔，“模擬體擁有你現階段全部數據，包括反應速度、戰斗習慣與邏輯路徑，但她——不具備感情。”

“她只是個復制體。”羽落低聲重復，卻無法說服自己那不過是“一個數據模型”。

她第一次面對的敵人，是另一個“自己”。

而這“自己”，更冷靜、更快、更致命。

——

對峙僅持續了數秒。

忽然，一聲低鳴打破靜寂，偽羽落率先沖出，銀白光刃閃爍出鋒芒的弧線，如同寒星墜落。

羽落下意識側閃，躲過第一擊，腳步后撤，卻在下一瞬被對方從反角掠出的后手一擊砸中肩膀。沖擊波將她直接掀飛，撞入后方能量壁，發出一道沉悶轟響。

她咳出一口血，握刀的手一瞬間麻痹，關節隱隱發顫。

——對手不僅精準預判她的戰術，甚至預讀了她的本能。

“你太慢了。”偽羽落低語，冷酷得近乎機械。

羽落咬緊牙，擦去嘴角的血，強行拉起崩壞能回路。她明白，單靠過去的習慣與訓練，她不可能贏。

她必須改變。

可該改變什么？

她站起身，盯著那個“她”，心中第一次升起迷惘與恐懼。

那不是敵人，是她曾經的“影子”。

是自己被訓練成兵器的寫照——無情、精準、沒有雜音。

她不想回到那樣的狀態。

可若不變強，她會死在這個白色的盒子中。

……

“你猶豫了。”對方再度突進，光刃如箭，貼地劃出一道長痕。

羽落再次中招，左臂出現一道裂痕，血色染紅了裝甲的邊緣。

疼痛在神經中咆哮，她卻依然站立，哪怕傷口深至骨節，哪怕體能在迅速流失。

【是否喚醒隱藏戰斗協議？】

系統彈出緊急提示。

“不。”羽落低聲回應。

她不想依賴那份“隱藏”的力量——那意味著服從，那意味著她走回那條“被設定”的路。

她想憑“自己”，走出那陰影。

可“自己”到底是誰？

……

“你……為什么要戰斗？”羽落忍著痛，問出這句話。

偽羽落一頓，回答卻冷得毫無波瀾：“因為這是設定。敵對目標出現，必須消滅。”

“那我問你——如果命令是毀滅一座城市呢？如果命令是殺死你身邊的人呢？”

偽羽落停頓了一秒，“目標無差別。服從最高邏輯。”

羽落望著那張臉，終于明白了。

那不是她。

那是她被奪去選擇之后的殘骸。

“我不是你。”羽落喃喃，握緊了武器。

“我不是工具。”

下一刻，她主動發起進攻！

氣流激蕩，她將全部能量注入雙刃，腳下的推進力如同點燃的火箭，直接撞向偽羽落的中線。

對方果斷反擊，兩刃交鋒，爆出激烈的崩壞波動。

羽落強行咬住牙關，在即將被壓倒的一刻，放棄了本能的對抗式格擋，反而反手將刀勢一轉，從對方手肘掠過，硬生生撕下一道缺口！

對方閃退，機械式判斷微微遲緩。

就是這剎那！

羽落猛踏地面，直接近身，右肩撞上模擬體胸口，在對方回刀之前，一記肘擊猛轟太陽穴！

“結束了！”她低吼。

光刃貫入模擬體胸口，系統中響起終止提示音：

【A-3β模擬終止。偽裝體已失控。】

對方身體如數據般碎裂，化為無數光粒飄散，消散在空氣之中。

戰斗……終于結束了。

——

羽落半跪在地，大口喘息，肩膀與小臂鮮血淋漓，裝甲破損嚴重，但她沒有閉眼。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奪回了什么”。

不是勝利的喜悅。

而是身份的證明。

她不是誰的影子，也不是誰的復制。

她，是羽落。

“她贏了。”布洛妮婭在控制室內低語。

卡蓮輕聲點頭：“不是戰斗意義上的勝利，而是她……找回了本心。”

琪亞娜則松了口氣，露出一貫的笑容：“這丫頭，總算硬氣起來了。”

——

戰后第四小時，醫療區。

羽落躺在治療艙中，精神穩定，生命體征正常。

但她并未睡去，而是在冥思。

她意識到，偽羽落的強大并非單純因為技術——而是她本身尚未“整合”自我意識的混亂。

她害怕那個面具，害怕成為冷漠殺戮的軀殼。

但她更害怕，被過去定義，被命運牽著走。

這一次，她第一次清晰地對抗了“命運的設定”。

但她隱約感覺到，這種對抗，還遠未結束。

她能聽見，識海深處有某種存在在緩緩蘇醒。

像是……在等待她下一次松懈。

她低聲問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面對更強大的自己……我，還能贏嗎？”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她不會再逃。

——

鏡層戰場外，一份報告遞交至布洛妮婭手中。

>【試驗編號#E7-羽落。人格意識進化顯著，思維分裂風險初顯，建議進入觀察狀態。】

【第二人格識別標簽：“殘識”。數據模糊，屬性不明。】

布洛妮婭沉默良久，最終將報告焚毀。

她知道，那孩子已經不再是最初的“實驗體”。

她已經……走上屬于她自己的道路。

只是這條路，充滿荊棘與未知。

——

夜晚，羽落坐在醫療區陽臺上，披著外套，看著被世界樹光環折射的星空。

她低聲自語：

“影子已經消失。”

“現在……輪到我決定，留下什么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