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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銹潮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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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如同上蒼遲來的、廉價的淚水,無情地沖刷著青潭水庫西岸這片被詛咒的土地。雨水洗刷著焦黑的坑洞邊緣,稀釋著淤泥中的血污,卻無法沖淡空氣中那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肉焦糊**與**刺鼻鐵銹**混合的氣息,更無法驅散那縈繞在每一個幸存者靈魂深處的、冰冷的**潮濕感**。

血色漩渦仍在門洞的位置劇烈地扭曲、波動,發出不穩定的、如同受傷巨獸般低沉的嗡鳴和能量逸散的嘶嘶聲。那第九枚嵌入中央孔洞的銅幣,如同漩渦中心一顆頑固的、散發著微弱血光的眼瞳,死死地盯著這片狼藉的戰場。門體上那些曾經活化的詭異紋飾,此刻變得暗淡、龜裂,流淌的熔融能量流也斷斷續續,如同垂死的血管。那股籠罩天地的恐怖意志沖擊雖然大幅減弱,不再能瞬間摧毀理智,卻如同跗骨之蛆,化作無數細碎、冰冷、充滿怨毒與誘惑的**低語**,持續不斷地鉆入每個人的腦海:

“痛…”

“鑰匙…毀了…”

“回歸…需要…”

“新的…容器…”

“看…我…”

每一次低語,都伴隨著腦海中閃過的破碎畫面:趙振國湮滅時的強光;老周斷臂的慘狀;林薇被掀飛的身影;以及那在血色漩渦中翻滾、受創卻未死的褻瀆輪廓…這些畫面如同噩夢的回放,持續折磨著幸存者的神經。

死寂的岸邊,只剩下雨聲、漩渦的嗡鳴、傷者壓抑的呻吟,以及…遠處傳來的、越來越近的、凄厲的警笛和救援直升機旋翼的轟鳴。

救援終于到了。但一切,都已太遲。

***

市局最高規格的隔離病房內,空氣凈化系統開到最大功率,發出低沉的嗡鳴,卻依然無法徹底驅散那股若有若無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潮濕鐵銹味**。

林薇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多處骨折,內臟受到震蕩。她臉色蒼白如紙,緊閉的雙眼下眼球在劇烈地轉動,嘴唇無意識地翕動著,似乎在抗拒著侵入夢魘的低語。床邊的心電監護儀顯示著她的心率極不穩定,時而驟降,時而飆升。

老周躺在旁邊的病床上,右臂齊肩而斷的傷口被厚厚的敷料包裹著,麻藥的效果正在消退,劇痛讓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他僅存的左手死死攥著被單,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眼神空洞而疲憊,仿佛靈魂的一部分也隨著那條斷臂,永遠留在了西岸那片冰冷的淤泥里。

病房外,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市局高層、緊急調集的心理干預專家、穿著最高等級生化防護服的醫療團隊,以及來自特殊部門的、神情冷峻的調查員,擠滿了走廊。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后怕和深深的憂慮。

一份初步的、標注著“最高機密”的調查報告,在幾位核心人物手中無聲地傳遞著。報告的內容觸目驚心:

1.**西岸現場勘查:**

*趙振國湮滅點確認:中心坑洞檢測到極端高溫殘留(瞬間超過5000攝氏度),坑洞物質呈現高度玻璃化及元素湮滅特征。未發現任何生物組織殘留。結論:**徹底汽化**。

*金屬巨門狀態:門體嚴重損毀,中央凹槽結構熔融變形。第九枚銅幣(光緒通寶)**確認仍嵌在中央孔洞內**,但幣體布滿裂紋,表面血銹暗淡,殘余能量波動極其微弱且不穩定。漩渦已消失,門洞被熔融的金屬和巖石碎塊部分堵塞,但仍能檢測到微弱但持續存在的異常能量輻射及精神污染源。

*工人骸骨:除被門體壓住部分,其余骸骨均被收集。在多具骸骨上發現“新鮮”傷痕(與死亡時間不符),骨骼內檢測到微量未知有機化合物殘留(與銅幣光敏物質成分部分吻合)。骸骨周圍的深綠色絮狀物經鑒定為**未知變種水生硅藻**,具有異常生物活性。

*環境樣本:淤泥、水體、空氣中均檢測到高濃度鐵銹成分及微量未知有機化合物殘留(與陳遠山變異血液成分高度相似)。精神污染評估等級:**極高(持續衰減中,但無法根除)**。

2.**幸存者狀況:**

*林薇:重度創傷,生命體征趨于穩定,但腦電波顯示持續異常高頻波動,深度昏迷中伴發嚴重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及未知精神干擾癥狀。血液樣本檢測顯示…**存在微量變異血紅蛋白及未知光敏物質殘留(濃度低于陳遠山,但高于正常閾值)**。

*老周:重傷(截肢),生命體征穩定。精神評估:嚴重PTSD,存在幻聽(低語)、幻視(漩渦、銅幣)癥狀,意志力評估為“堅韌但存在崩潰風險”。血液樣本:**未檢測到明顯異常**。

*其他幸存警員:不同程度創傷及精神損傷,均報告存在幻聽、噩夢、對特定環境(潮濕、鐵銹味)極度敏感等癥狀。血液樣本均**正常**。

3.**關聯證據鏈整合(基于秦懷明筆記、加密通訊、施工登記冊、70年代錄像及實驗室數據):**

***“光緒詭潮”核心假說:**清末(光緒二十三年)青潭(古稱鎖龍淵)大旱,潭水下降現沉船殘骸及“異物”(推測為早期未激活的銅幣或相關裝置)。當地以沉銅錢(三貫)祭祀,試圖安撫“水靈”。此批銅錢(或其中一部分)被未知力量/技術改造,壓制漢字銘文,刻入滿文指令(“看…我…”、“開…門…”等),并注入特殊光敏物質。

***“門”與“潮水”:** 1977年水庫施工挖出密封銅罐(推測為光緒沉錢的一部分),開罐瞬間釋放未知能量/信息,導致近距離接觸者精神崩潰投水。工人骸骨最終聚集于水下“門”處(可能被吸引或某種儀式性鎮壓)。該“門”為古老異常結構,銅幣是啟動其部分功能的“鑰匙”。門后囚禁/連通著被稱為“潮水”的、具有高度精神污染和跨時空感知/投影能力的非實體存在(或意識聚合體)。

***陳遠山污染源:**陳遠山(途徑不明,可能與早年接觸水庫相關證物或秘密調查有關)成為變異血液載體,其血液能“激活”并“引導”銅幣能量。其死亡(解剖室緊握銅幣+紫外照射)成為一系列事件的導火索。

***“鑰匙”與“鎖”:**九枚特殊銅幣集齊嵌入孔洞,可“完整”激活門的功能(開啟穩定通道?釋放“潮水”?或…徹底關閉?)。秦懷明加密通訊中神秘聯系人傾向“關門”,但方法未知。趙振國以自身和八枚銅幣湮滅為代價,重創“門”和“潮水”,但第九枚鑰匙仍在,門未徹底關閉,污染源持續存在。

報告的最后,用加粗的紅字標注著結論:

>**“青潭水庫西岸區域已永久性異化,列為最高禁區(代號:銹蝕之眼)。‘潮水’意識受創蟄伏,但其低語污染持續擴散,幸存者及后續接觸者存在不可逆精神損傷及未知‘污染’傳播風險(見林薇血液報告)。第九枚‘鑰匙’(銅幣)仍嵌于門內,構成持續性威脅。事件根源(銅幣制造者、‘門’的建造者、‘潮水’本質)仍為最高機密謎團。建議:永久封鎖;嚴密監控所有幸存者;銷毀一切關聯證物(可行性存疑);準備長期應對‘銹潮低語’的后遺癥。”**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沉重的呼吸聲。報告揭示的真相,比最恐怖的噩夢更加荒誕和絕望。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漫長、冰冷、充滿低語折磨的“后遺癥”時代的開始。

***

一個月后。

市郊,青山精神病院,最高防護隔離病區。

厚厚的防彈玻璃隔開了探望區與病房。病房內墻壁包裹著柔軟的白色材料,沒有任何尖銳棱角。林薇穿著束縛衣,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她的外傷基本愈合,但臉色依舊蒼白,眼神空洞地望向虛空,仿佛在凝視著某個常人無法看見的深淵。她的嘴唇時不時無聲地翕動,手指在束縛衣下無意識地、反復地畫著**波浪符號**。

“林薇?能聽到我說話嗎?”玻璃外,一位穿著白大褂、神情溫和卻難掩疲憊的女醫生輕聲問道,她是負責林薇的首席心理醫師。

林薇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向聲音來源,瞳孔微微聚焦,卻又迅速渙散。她沒有回答。

“她今天怎么樣?”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老周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了過來。他穿著病號服,右邊空蕩蕩的袖子格外刺眼。他的臉色憔悴,眼窩深陷,但眼神深處那抹屬于老刑警的銳利和堅韌,尚未完全熄滅。

“生理指標穩定。但精神層面…”女醫生搖搖頭,聲音沉重,“她對外界的刺激反應極其微弱,大部分時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腦電波監測顯示,她的大腦活動區域與常人迥異,尤其對特定低頻聲波和…鐵銹氣味,反應異常劇烈。更關鍵的是…”她指了指病房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金屬探測器,“…她體內…有微弱的金屬反應殘留,位置…在腦部區域。無法手術取出,成分…無法分析。”

老周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報告里林薇血液中的異常殘留。趙振國用湮滅摧毀了八枚銅幣,但那些銅幣的“污染”,似乎有一部分…以未知的方式轉移、殘留在了最后接觸陳遠山污血(注射器)并身處爆炸中心的林薇身上?她成了新的…“容器”殘片?

“她在畫什么?”老周盯著林薇在束縛衣下不斷劃動的手指。

“波浪符號。還有…這個。”女醫生調出監控錄像的截圖放大。畫面上,林薇在無人時,曾用指甲在病房墻壁的軟包材料上,極其艱難地、歪歪扭扭地刻下了兩個模糊的符號。符號的形態…與滿文“看…我…”高度相似!

老周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低語…污染…殘留的指令…林薇正在被“它”侵蝕,從內部。

就在這時,病房內的林薇身體猛地一震!她空洞的眼睛瞬間睜大,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她猛地抬起頭,不再看向玻璃外,而是死死地盯向病房的西北角——那個空無一物的角落!

她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怪響!束縛衣下的身體劇烈地掙扎起來!臉上瞬間布滿了極致的恐懼!

“不…不要…別看我…別過來…”她嘶啞地、破碎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充滿了非人的驚恐!

“林薇!”女醫生和老周同時驚呼!

只見林薇目光所及的病房西北角,光滑的白色墻壁上,沒有任何光源,卻**憑空浮現出一片極其淡薄的、不斷擴散的…水漬**!水漬的邊緣,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暗紅色**,如同稀釋的血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片水漬的形狀,在幾秒鐘內,竟然隱約勾勒出一個**模糊的、由水痕構成的、沒有五官的人形輪廓**!輪廓的“頭部”位置,兩點更深的暗紅色水痕,如同兩只…**眼睛**!

“眼睛…它…它還在看…”林薇發出凄厲到變調的尖叫,瘋狂地扭動身體,試圖遠離那個角落!“痛…好痛…鑰匙…毀了…它生氣了…它要新的…”

老周死死攥著輪椅扶手,指節發白,僅存的左手摸向腰間——那里當然沒有槍,只有一片空蕩。他看著林薇的崩潰,看著墻壁上那詭異的水痕人形,看著那兩點如同眼睛的暗紅…一股冰冷的憤怒和無力感淹沒了他。

“潮水”的低語…從未停止。它只是換了一種更隱蔽、更惡毒的方式,通過污染殘留的林薇,繼續窺視著這個世界,傳遞著它的饑渴與怨毒。趙振國的犧牲,只是重創了它,將它暫時逼退,卻未能根除。第九枚鑰匙還在門上,林薇體內的“銹蝕”還在蔓延…這詛咒,如同那潮濕的鐵銹味,已深深滲入了現實的縫隙。

“加強監控!物理隔離那個角落!給她注射鎮靜劑!”女醫生對著通訊器急促下令。

醫護人員沖進病房,按住瘋狂掙扎的林薇。鎮靜劑注入她的血管。她的掙扎漸漸微弱,眼神重新變得空洞,身體軟倒在束縛衣里。墻壁上的水痕人形輪廓,也隨著林薇的平靜,如同蒸發般迅速變淡、消失,只留下一片比周圍墻壁顏色略深的濕痕,和空氣中那轉瞬即逝的、熟悉的鐵銹腥氣。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集體的幻覺。

但老周知道,那不是幻覺。那是“銹潮”的低語,是來自深淵的凝視,是這場災難遠未終結的證明。

***

又一個月后。初冬。

青潭水庫西岸禁區邊緣,設立了重重鐵絲網和高聳的監視塔。巨大的警示牌上噴涂著骷髏頭和輻射標志(盡管并非核輻射)。禁區內部,那片曾經翻騰著死亡漩渦的淤泥灘涂,如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特殊凝固劑,像一塊巨大的、丑陋的傷疤。金屬巨門的殘骸被更多的凝固劑和鉛板覆蓋、掩埋,但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潮濕鐵銹味,依然頑固地存在著。

老周坐在輪椅上,停在警戒線外很遠的一處高坡上。寒風卷起他空蕩的右邊袖管。他拒絕了陪同,只要求獨自待一會兒。他望著那片被凝固的、死寂的禁區,眼神復雜。憤怒、悲傷、疲憊、還有一絲…深入骨髓的冰冷。

趙振國湮滅的焦坑位置,立了一塊小小的、沒有任何標識的花崗巖石碑。是老周堅持要立的,用他自己的津貼。

“老趙…”老周的聲音嘶啞干澀,被寒風吹散,“…下面那東西,還沒死透。林薇那丫頭…不太好。那鬼東西…還在通過她往外看…”

他沉默了很久,寒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割。

“鑰匙還剩一枚…嵌在門上…像顆毒瘤。‘潮水’還在低語…像他媽的背景噪音…”老周像是在對石碑訴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破事兒,沒完。我知道。它就像那該死的鐵銹味兒,沾上了,就洗不掉了。”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灰白色的禁區,仿佛要將這絕望的景象烙印在靈魂深處。然后,他轉動輪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高坡。

輪子碾過枯黃的草地,發出單調的聲響。在他身后,被凝固劑覆蓋的禁區深處,一片靠近凝固邊緣的、尚未被完全覆蓋的黑色淤泥上,幾滴冰冷的露水(或是滲出的水漬?)正緩緩凝聚、滑落。露水滲入淤泥,一絲極其微弱的、暗沉的紅褐色在其中一閃而逝,如同銹跡在蔓延。

更遠處,在禁區邊緣鐵絲網外一處不起眼的泥地里,一枚邊緣鋒利的、沾滿泥土的**銅錢**半掩著。它看起來極其普通,甚至有些破舊,幣面字跡模糊不清。一只路過的野兔好奇地用鼻子拱了拱它,隨即被金屬的冰冷觸感驚走。銅錢在初冬微弱的陽光下,泛著一點黯淡的、毫不起眼的金屬光澤。

風,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掠過地面,也掠過了那枚銅錢,發出沙沙的低響,如同某種不可名狀之物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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