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落骸出
- 光緒詭潮
- 木子因心弓口蟲
- 5355字
- 2025-06-14 17:2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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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法醫中心地下三層的慘劇,如同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彈,在市局高層引發了前所未有的震動和恐慌。一名年輕技術員在眾目睽睽之下,僅僅因為“看”了一眼由陳遠山污血與銅幣共同激發的“看…我…”符號,便以與之前死者如出一轍的詭異方式暴斃!這徹底擊碎了所有試圖用“科學意外”、“集體癔癥”來粉飾太平的僥幸心理。
趙振國頂著巨大的壓力和內部質疑,甚至面對上級“立即封存所有證物、暫停調查”的嚴厲命令,他用小劉那凝固著詭異微笑的死亡照片和實驗室駭人的監控錄像,據理力爭,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
“封存?暫停?然后呢?等著下一個、下下一個受害者出現?等著那水庫底下的‘東西’,用更多沾血的銅幣和詭異的符號,把死亡像瘟疫一樣散播開來?陳遠山、秦懷明、孫伯、小劉…還有那個潛水員!五條命!五條命填進去了!我們現在知道銅幣是‘鑰匙’,知道陳遠山的血是‘燃料’,知道‘看…我…’和‘開…門…’是催命符!我們甚至知道‘門’就在西岸水下二十米!現在停下來,就是等死!就是讓所有犧牲變得毫無意義!”
他指著屏幕上青潭水庫那墨綠色的、死寂的水面衛星圖:“那下面藏著的東西,它已經‘看’到我們了!它在逼我們去‘開門’!我們沒有退路!要么被它一個個玩死,要么…掀了它的老巢!”
或許是趙振國眼中那股近乎瘋狂的決絕震懾了眾人,或許是五條人命的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最終,一份代號“深潛-清淤”的最高優先級行動令被簽發。目標:青潭水庫西岸指定區域——抽干!挖開!
***
再次回到青潭水庫,距離上次暴雨撤離不過48小時,氣氛卻已天壤之別。
曾經荒涼死寂的岸邊,此刻儼然成了一個巨大的、充滿鋼鐵咆哮的工地。數十臺大功率抽水泵如同鋼鐵巨獸,沿著西岸一字排開,粗壯的黑色輸水管道如同巨蟒般蜿蜒伸向遠方泄洪渠。柴油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噴吐著黑煙,驅散了山間的寂靜。大型挖掘機、推土機、吊車嚴陣以待,鋼鐵臂膀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著冷硬的光澤。身穿迷彩服、荷槍實彈的特警隊員在關鍵位置構筑了警戒線,神情冷峻,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水面和四周的山林。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柴油味、泥土味,但那股根植于這片水域的**潮濕鐵銹味**,卻如同跗骨之蛆,頑強地滲透其中,提醒著人們此地的本質。
趙振國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棚里,身上套著防水作戰服,臉色是連續高強度壓力和缺乏睡眠的灰敗,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像兩塊燒紅的炭。他面前的監控屏幕上,分割顯示著各個角度的實時畫面:抽水泵的出水口如同瀑布般奔涌著墨綠色的庫水;聲吶探測儀持續掃描著水底,屏幕上的那個代表“目標”的深色陰影區域隨著水位下降而逐漸清晰、放大;無人機航拍畫面俯瞰著整個西岸工地,巨大的水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中心退縮,露出大片大片濕滑、漆黑的淤泥灘涂。
“水位下降速度符合預期!目標區域水深已降至十米!”技術員大聲報告。
“繼續!加大馬力!”趙振國沉聲道,目光死死盯著聲吶屏幕。那片深色陰影在淤泥覆蓋下,輪廓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不規則的、長約三米、寬約兩米的金屬結構**!邊緣棱角分明,絕非天然巖石!熱源信號雖然微弱,但依然穩定存在!
“金屬反應持續確認!結構特征…初步判斷為…**某種密封艙體或箱體的一部分**!”技術員的聲音帶著激動和一絲緊張。
密封艙體?!趙振國的心跳驟然加速。是那個銅罐的放大版?還是…當年工人挖到的“沉船”殘骸?或者…就是那扇“門”?
水位持續下降。八米…六米…四米…
當水位降至三米左右時,整個西岸目標區域已清晰可見。巨大的、如同黑色沼澤般的淤泥灘涂暴露在空氣中,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濃烈**水腥味**和**腐殖質惡臭**,其中那股**鐵銹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濃度,仿佛整個水底的鐵元素都集中到了這里。淤泥表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氣泡,破裂時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如同垂死生物的嘆息。
“報告!聲吶顯示目標結構頂部已接近淤泥表面!熱源信號有…輕微增強跡象!”技術員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
輕微增強?趙振國的心猛地一揪。是水位下降壓力變化導致的?還是…里面的“東西”在蘇醒?
“準備清淤!重型挖掘機上前!小心操作!動作要慢!”趙振國抓起對講機下令,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他戴上防毒面具,抓起一把強光手電,沖出指揮棚。林薇、老周和幾名特警隊員緊隨其后,所有人都全副武裝,神情凝重如臨大敵。
兩臺重型挖掘機如同鋼鐵巨獸,轟鳴著緩緩駛上濕滑的淤泥灘涂,巨大的履帶在粘稠的黑泥中留下深深的轍印。巨大的挖斗被小心翼翼地懸停在聲吶指示的目標區域上方。
“開始!”趙振國屏住呼吸。
挖斗緩緩落下,如同巨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粘稠的黑色淤泥中。淤泥被挖起,如同粘稠的黑色瀝青,被傾倒在一旁堆積。現場只剩下挖掘機的轟鳴和淤泥滑落的嘩啦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著挖斗每一次下探的位置。
第一次,挖斗帶起大量淤泥和一些枯枝爛葉。
第二次,挖斗邊緣似乎刮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停!”趙振國立刻吼道。
挖掘機停下。操作員小心翼翼地操控挖斗緩緩抬起。粘稠的黑泥從挖斗齒縫間滑落。
當淤泥滑落大半時,挖斗里露出的東西,讓所有看到的人倒吸一口冷氣!
不是密封艙體!
是**骸骨**!
不止一具!
那是幾具糾纏在一起的、被淤泥包裹的森白人骨!骨骼粗大,顯然是成年男性。骸骨的姿態扭曲而痛苦,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經歷了極致的恐懼和掙扎。其中一具骸骨的手臂,死死地摟著另一具骸骨的肋骨,指骨深陷其中!而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幾具骸骨的頭顱附近,淤泥中混雜著一些**深綠色的、如同水藻般纏繞的絮狀物**——與秦懷明指甲縫里、趙振國在岸邊發現的殘留物一模一樣!
“是…是當年掉下去的工人!”林薇的聲音帶著哭腔,捂住嘴巴。
“拍照!取證!小心清理!”趙振國強壓下翻騰的情緒下令。考古人員和法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清理骸骨周圍的淤泥。
隨著淤泥被一點點剝離,更多的恐怖細節顯露出來:
*其中一具骸骨的顱骨上,眉骨和顴骨處有多處**新鮮的、深可見骨的劃痕**!像是被某種極其鋒利的東西反復刮擦過!死亡時間超過四十年的骸骨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新鮮”的傷痕?
*在另一具骸骨扭曲的手掌指骨中,死死地攥著一枚**沾滿黑泥的光緒通寶銅幣**!銅幣的邊緣深深嵌入指骨,仿佛用盡了生命最后的力氣!
*還有一具骸骨的胸腔位置,淤泥中嵌著一塊**銹跡斑斑、邊緣扭曲變形的金屬片**,上面隱約可見模糊的波浪紋飾——與七十年代錄像里那個陶罐的紋飾驚人相似!
“報告!聲吶顯示…金屬結構主體就在這幾具骸骨下方!它們…它們像是趴在‘門’上!”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驚駭。
趴在“門”上?是臨死前的絕望攀附?還是…某種鎮壓的儀式?
“繼續挖!避開骸骨!目標就在下面!”趙振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挖掘機再次啟動,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在骸骨旁邊挖掘。巨大的挖斗每次落下抬起,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淤泥被不斷清走,一個巨大的、深埋在淤泥之下的**金屬輪廓**終于一點點顯露出來!
那不是沉船殘骸!
那是一個**巨大、厚重、表面布滿復雜凹槽和扭曲紋飾(波浪與眼睛的變體)的金屬門**!材質非鐵非鋼,呈現出一種暗沉的、仿佛歷經漫長水蝕的青銅色,卻又隱隱透出金屬的冷硬光澤。門的邊緣與周圍堅固的巖石基座嚴絲合縫地嵌合在一起,仿佛天然生成。門上沒有把手,只有中央位置,有一個**臉盆大小的、極其復雜的圓形凹槽**!凹槽內部布滿了更加精細、更加扭曲的紋路,中心位置,是九個大小一致、排列成三乘三方陣的**圓形孔洞**!
九個孔洞!
“門…找到了!”老周的聲音干澀,帶著難以置信的震撼。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扇沉寂在淤泥與骸骨之下、散發著無盡古老與不祥氣息的金屬巨門牢牢吸引。那股濃烈的潮濕鐵銹味,此刻仿佛就是從這扇門的每一個紋路、每一個孔洞中散發出來的!
趙振國一步步走上前,靴子深陷在冰冷的淤泥中。他無視了骸骨的慘狀,無視了那刺鼻的氣味,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扇門上,集中在那個九個孔洞的圓形凹槽上。
九個孔洞…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心臟如同被重錘擊中!
秦懷明書桌上散落的三枚銅幣!
陳遠山手中緊握的一枚!
孫伯家中發現的一枚!
暴雨泥濘中發現的一枚(刻著“開…門…”)!
潛水員骸骨指縫中卡著的一枚!
眼前這具骸骨手中攥著的一枚!
**六枚!**他手中掌握的,有六枚沾血的、詭異的銅幣!
還差三枚!
那剩下的三枚在哪里?在水下?在門里?還是…在“他們”手中?
就在趙振國心神劇震之際!
“嗡——!”
一陣低沉、沉悶、仿佛來自大地深處或者那扇門內部的**震動**,毫無預兆地傳遍了整個西岸工地!地面上的淤泥如同沸騰般劇烈地冒起氣泡!抽水泵的轟鳴聲瞬間被一種更加巨大的、如同巨獸低吼般的嗡鳴掩蓋!
“怎么回事?!”眾人驚呼,站立不穩!
“報告!目標區域熱源信號…**急劇飆升**!強度…強度超出儀器量程!”技術員驚恐地尖叫起來!
咔…咔咔咔…
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屬銹蝕斷裂的摩擦聲,從淤泥深處、從那扇金屬巨門的方向傳來!
趙振國猛地低頭看向自己腰間密封袋里裝著的那六枚銅幣!
只見隔著厚厚的密封袋,那六枚原本冰冷的銅幣,此刻正**同時散發出微弱但清晰的褐紅色光芒**!光芒在袋內閃爍、跳動,仿佛在彼此呼應!尤其是那枚刻著“開…門…”的銅幣,光芒最為熾烈!幣面上的滿文符號在血光中扭曲蠕動,如同活了過來!
“門…門在動!”一名眼尖的特警隊員指著那扇金屬巨門的方向,失聲喊道!
只見覆蓋在金屬門表面的淤泥,正如同擁有了生命般,**緩緩地向下滑落**!露出了更多布滿詭異紋飾的門體!而門中央那個九個孔洞的圓形凹槽,其內部的復雜紋路,此刻正**流淌起粘稠暗沉的褐紅色光芒**!那光芒的色澤…與銅幣上的血光…與陳遠山的污血…**如出一轍**!
光芒在凹槽紋路中快速流淌,最終匯聚向那九個孔洞!九個深邃的孔洞,此刻如同九只被點亮的、**饑渴的眼睛**,在淤泥與骸骨的環繞下,散發出幽幽的、擇人而噬的**褐紅色血光**!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極致古老、冰冷、瘋狂與**無盡渴望**的意志,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猛地從那扇正在蘇醒的巨門中擴散開來!狠狠地撞在岸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呃啊!”意志稍弱的人如遭重擊,瞬間頭痛欲裂,眼前發黑,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就連趙振國也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仿佛有無數充滿惡意的低語直接灌入了他的腦海!
“鑰匙…”
“血…”
“進來…”
“開門…”
那低語并非任何已知語言,卻直接烙印在意識里,充滿了無法抗拒的誘惑與命令!
那九個散發著血光的孔洞,如同九張貪婪的嘴,無聲地咆哮著,渴望著被填滿!
“趙隊!我們…我們怎么辦?!”林薇臉色慘白如鬼,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和嘔吐感,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看向趙振國。她懷里的密封箱中,那六枚銅幣的光芒透過箱體縫隙,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如同魔鬼的呼吸。
老周和特警隊員們也強撐著,將目光投向趙振國,眼神里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對命令的等待。重型武器的槍口對準了那扇散發著不祥血光的巨門,但握著槍的手卻在微微顫抖。面對這種超越認知的存在,鋼鐵與火藥能否帶來安全感?
趙振國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滲出血來。他盯著那九只“血眼”,又低頭看著腰間密封袋里那六枚如同活物般呼應著巨門、散發著渴望光芒的銅幣。
還差三枚!
那三枚銅幣在哪里?是像這六枚一樣流落在外,還是…就在這扇門后的深淵里?抑或是…在那些當年沉入水底、如今骸骨趴在門上的工人…另外三人手中?他們是否也像同伴一樣,至死緊握著這開啟地獄的“鑰匙”?
填滿九個孔洞,會發生什么?“門”會打開?里面的“東西”會出來?還是…會徹底關上?
秦懷明加密通訊里那個神秘聯系人的話再次響起:“…必須拿到完整的‘鑰匙’…才能關上…否則‘潮水’會淹沒一切…”
是關上?還是打開?
這扇門后的“東西”,它散播銅幣,污染血液,用“看…我…”和“開…門…”收割生命,步步緊逼,就是為了讓他們集齊鑰匙,來“開門”?還是…是為了讓他們來“關門”?這充滿惡意的低語,是誘惑?還是欺騙?
沒有時間了!那扇門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淤泥加速滑落,門體上褐紅色的血光紋路越來越亮,九個孔洞如同燒紅的烙鐵!那股恐怖的意志沖擊如同潮水般一波強過一波,沖擊著每個人的理智防線!再拖下去,不用開門,岸上的人恐怕就要先一步崩潰、發瘋!
趙振國的目光掃過周圍: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隊員;深陷淤泥、姿態扭曲的工人骸骨;散發著無盡不祥的金屬巨門;以及腰間那六枚渴望被嵌入孔洞的、染血的銅幣…
一個瘋狂、決絕、甚至可能自我毀滅的念頭,在他被恐懼和壓力繃緊到極限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燒著近乎癲狂的火焰,聲音嘶啞卻如同金鐵交鳴,穿透了巨門的嗡鳴和眾人痛苦的呻吟:
“老周!帶人…立刻去翻找所有工人骸骨!特別是另外三具!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剩下的銅幣找出來!”
“林薇!把箱子給我!所有探測設備!對準那九個孔洞!分析能量反應!我要知道…如果只嵌入六枚…會怎么樣?!”
“特警隊!重型火力!目標——門中央凹槽!如果我命令…給我把那九個‘眼睛’…連同這扇該死的門…一起轟成渣!”
他一把抓過林薇手中的密封箱,緊緊抱在懷里,感受著里面六枚銅幣隔著箱體傳來的、如同心跳般的灼熱脈動。他一步步,踏著冰冷的淤泥,朝著那扇散發著血光、低語著誘惑與命令的金屬巨門走去。
要么,找到剩下的三枚鑰匙,賭一個“關上”的可能。
要么,就用這六枚鑰匙,加上人類最暴烈的怒火,賭一個同歸于盡的結局!
青潭水庫西岸,水落骸出,“門”扉欲啟。最終的抉擇,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即將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