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焱在一張紙上寫著路‘口電話亭’。

何若水轉身，跳窗而去。

江焱擦亮了火柴，將寫著字的紙條點燃了嘴上的香煙，看見紙條在煙灰缸里燃燒成灰，方才出門。

出門的時候，向門口的兩個憲兵給了小費，“我去書店，你們不用跟著我。”

兩個鬼子憲兵都覺得佐藤十分和氣，鞠躬說道，“現在上海不太平，教授務必小心。”

江焱迅速到了電話亭，對等候在電話亭的何若水說道，“時間緊迫，你聽我說。我在梅機關發現了《江山萬里圖》的真本。我想把它換出來。你，現在就找人畫一幅仿作，做舊成畫中畫，可以把畫心揭起來。他們讓我擬定一個‘滅心’計劃的細目。”

江焱喘了一口氣，“但我猜想是對我的試探。我懷疑他們已經有了細目。影佐禎昭佐家族，是軍方無線通訊設備的制造商。如果我的住處被偵聽，那么，我已經暴露了。你，不能再來找我。”

江焱一口氣把想說的全部說了，然后等著何若水的指示。

“第一，你說的換畫的之事，我去辦。但太危險。你不能因為一幅畫暴露自己。至于，換與不換，聽候指示。第二，不管是否是你擬定，一定要搞到‘滅心’計劃的細目。第三，你放走的旗袍女子是軍統的人，叫唐笑，估計還會找你。她有一個雅號，叫‘不死不罷休’，被她盯上的目標，都是必死。”

他們出了電話亭，各走了一個方向。

1932年上海的春天，鬼子飛機對商務印書館進行了精準轟炸，“東京圖片新聞”進行了題為“燃燒的火焰”專題報道，為了展示東京記者的專業精神和現場感，都有‘&記者拼死報道’字樣，畫報的每一頁右下角都印有紅色的標識“征服。”

影佐禎昭看著畫報上商務印書館燃燒的火焰，滿意地笑了，“效果不錯。他們可以快速修復坍塌的房子，但那些存活千年的紙命，從此化為烏有。”

影佐禎昭接著訓斥李仕群，“你們76號，就是要效仿我帝國記者敢于涉險赴死的專業精神。”

影佐禎昭看李仕群的眼光如看一條狗，他從心里看不起李仕群這種變節的人，之所以容忍，是他這樣的人知道同胞的缺陷，下嘴的時候比狼更殘忍。

李仕群也懂影佐禎昭的傲慢和輕視，他要的只是危墻下的茍活，“是。機關長，我等，愿為帝國建立黃道樂土，赴湯蹈火。”

街上傳來報童的聲音，“號外，號外，安徽烏溪紙廠突然失火，‘紙中之王’毀于一夜。日人申請國際專業，宣紙起源于帝國京都。”

影佐禎昭露出了神秘的笑。

江焱要活成佐藤難度如換魂，可想起鬼子的“滅國之戰，重在殺心”，又升起了赴死的勇氣。

他和佐滕一樣，有一個島國母親櫻知千雪，但他與佐滕不一樣，他雖然不知道母親櫻知千雪經歷了什么，但有一點不可變，他是中國人。

那個以死讓他活的哥哥，為什么選擇了死？

江焱想不明白，自從東北淪陷，背井離鄉，所有經歷都變得詭異起來。

死亡隨時都在身邊，他甚至期盼唐笑來殺他，這種人的血性，才是民族的脊梁。

亦如沈青秋的視死如歸……如果二十多萬東北軍像唐笑和沈青秋，何至于一路悲歌。

戰爭必有勝敗，敗不可恥，可恥的是不戰而敗。軍人是民族的尊嚴，把要守護的家園和父老鄉親丟給敵人，這，就是最大的失格。

江焱坐在沙發上，困了，打著哈欠，衣著黑色勁裝的蒙面人出現在面前。

他看著蒙面人，手指在桌子上敲打著。

蒙面人根據手指敲打的密碼，翻譯出，“生逢亂世，蒙面橫行，你還真是‘不死不罷休’，笑唐。”

蒙面人取掉面紗，果然是唐笑清麗的臉，她從身上拿出包東西，放在江焱面前，打開，露出了十根小黃魚（金條），以手指敲擊桌面。

江焱翻譯出，“救沈，錢歸你。”

江焱把金條推還，又敲桌子。

唐笑讀出，“他，太受罪了，生不如死。我，還沒想好，是救他還是殺他。”

唐笑手指沾水在桌上寫道，“你是中國人？我能信任你嗎？”

江焱同樣沾水回復，“不能。”

敲門聲急促響起，櫻之千鶴的喊聲，“佐滕君……佐滕君在嗎？……”

江焱起身，將金條包好，塞還唐笑，指著窗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著門回答，“來啦，來啦！……”

櫻之千鶴進到屋里，“機關長請你現在過去一趟。”

“不是說讓我休息幾天嗎？”

“好像有急事。”

“那，走吧。”

江焱跟著櫻之千鶴上了黑色轎車，直奔梅機關。

夜色中的炮火映紅了上海的天空，像是十九路軍戰死的英雄血飄上了天空，吞噬了黃埔江上鬼子戰艦飄出的黑霧。

到了影佐禎昭辦公室。

影佐禎昭正在募寫《蘭亭集序》，見江焱到了，放下手中筆，“教授，你來看看，這是我們剛得到的絕密。”說著，將手中一匝照片丟給佐滕，“你看看！我們再說。”

江焱拿著照片看了半天，沒吱聲，影佐禎昭興奮得手舞足蹈，“沒看出來？”

江焱從照片中抬起頭，說道，“古法宣紙制造秘法？”

影佐禎昭哈哈哈笑起來，“不錯。我就知道難不倒你。這是我們剛剛收到的情報。就是宣紙的秘密，我們的人混進了紙廠。”

江焱解釋，“中國宣紙，以青檀樹皮和稻草為原料，制作秘法108道工序，紙壽千年，有‘紙中之王’之稱，可以千年不朽。”

影佐禎昭興奮之余，感嘆，“唐朝的時候，我們就想得到這制作秘方，今天，我們終于搶到了，雖然死了兩個帝國的特工，但唐朝時的夢，終于在今天實現了”

影佐禎昭將一堆文字技術資料遞給江焱，“佐藤教授，你鑒定一下。如果沒問題，就得盡快送回東京。”

江焱拿著文字資料，“我得研究，推算一下核心技術部份。”

影佐禎昭露出貪婪的眼光，“我們得把他們隱藏的秘密，一個一個的拿走，他們不配擁有，只有我們這種神賜的民族才配擁有。”

唐笑走在上海的夜色中，尋思著，這個被她殺了兩次的‘佐藤’，到底是一個什么人？如果是敵人，他不會讓他兩次離開。南京方面催得很緊，擔心沈青秋守不住口，指令盡快殺了沈青秋。

法租界隱藏辦公室，何若水進門，氣喘吁吁，“唐笑再次去殺江焱，江焱不會每一次的運氣都那么好。我們得想個辦法，是否通過上面協調，把這個軍統的女子撤走。否則，我們的布局沒被鬼子識破，就先被自己人毀了。”

呂向紅吸了一口雪茄，舒緩了一下心情，，“這鬼子的搜查越來越緊，我們這搬家比老鼠還頻繁。等我想想，等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