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婕把頭深深埋在戴天懷里一動不動,直到救護車呼嘯著趕到了現場,醫護人員跳下車來。
“別過來!”倪婕聲嘶力竭地喊道,她死死地抱著戴天,不讓任何人靠近,仿佛只要她抱得夠緊,天哥就還活著。
過了許久,在醫生的耐心勸說下,倪婕那如同鐵鉗般的雙手,才如生銹的機器,緩緩松開。醫護人員立刻上前檢查,正式宣告戴天死亡。
“他已經死了,你節哀吧?!贬t生面無表情道。
倪婕瞬間僵住,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無法挪動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戴天被抬走。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她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外面驟然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倪婕被這聲響猛地喚醒,朝著打斗聲方向疾沖而去,與齊心等人合力制服了Niki。
此時的倪婕,雙眼通紅,如同受傷的瘋獸,對著倒在地上的Niki瘋狂拳打腳踢,嘴里不停地喊著:“我要打死你,我要給天哥報仇!我要打死你!”
直到齊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拉開她。然而,悲憤交加的倪婕仍在拼命掙扎,聲嘶力竭喊著:“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給天哥報仇……”
Niki死了。她報了仇了,可是她的天哥永遠離開了她。
——————————————————
倪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邁入家門,徑直進了浴室,溫熱的水流瞬間包裹住她冰冷麻木的身軀。
浴室里回蕩著她與戴天的歡聲笑語,他一臉寵溺,有力的雙手輕輕環住她,深情低語:“小婕,你是我的。”
水流不斷注入浴缸,逐漸沒過她的肩頭、脖頸。她卻渾然不覺,仍沉浸在與戴天的過往里,嘴角甚至泛起一絲虛弱的微笑。
水繼續上漲,漫過她的下巴,灌入她的口鼻。一瞬間,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天哥!”倪婕猛地從恍惚間驚醒,這才發現水已經嘩嘩流了一地,她剛才差點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一切不是夢。天哥,再也不會回來了。
胸口被狠狠撕裂,鉆心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倪婕呼吸困難,她強撐著身體,腳步踉蹌地走出浴室,隨手抓過一件睡袍,匆忙地披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胸口的疼痛緩了緩,那是戴天殘留的味道。
倪婕如夢初醒般發現,自己剛才不知不覺走進了天哥的房間,身上穿著的,是他的睡袍。
她的目光掃過床頭,他們的婚紗照刺痛了她的雙眼。照片中的兩人喜笑顏開,幸福洋溢。拍婚紗照的那一刻,她明明是歡喜的,卻渾然不知自己愛著身邊人。
床上扔著一件戴天的外套,倪婕顫抖著雙手披在自己身上。那略顯寬大的衣服松垮地裹著她,仿佛是天哥緊緊地擁著她。她拿起他的古龍水,用力噴灑,大口大口吸允著那熟悉的味道。
愛與恨,恩與怨,無所謂了。戴天做過什么,她全都不在乎了,只剩下錐心之痛。
倪婕靜靜地凝視著鏡子里的自己,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在那朦朧中,她看到了天哥就站在自己身后,眼神依舊柔情似水。
以前,家里每次遭遇變故,她總是任性地只顧自己哭泣,像個被寵壞的孩子。因為她知道,天哥會把一切都妥善處理,她無需操半分心?,F在,沒有了他,她連放縱大哭也不能了,她必須忍住眼淚,風風光光地送他最后一程。
——————————————————
第二日,倪婕行尸走肉般到警局做筆錄。
她就那樣靜靜地呆坐著,目光空洞地凝視著空白紙,眼神里沒有了一點光彩,只剩下無盡的荒蕪。
獄警拿來戴天留在看守所的物品,倪婕面無表情地接過箱子。
他們告訴她,里面有一張戴天留下的信紙,上面全是些奇怪的符號,讓她看看,是否能夠破解,會不會有什么線索。
一個個熟悉的符號映入眼簾,直直跳入心底,倪婕死寂的眼睛,終于有了波動。
她倒吸幾口氣,急切地把紙翻來覆去地看,希望信上的字跡多一些,再多一些。
“他知道我會來收尸。這是給我的。沒有你們要的東西?!碑斨讣鈩澾^最后一行時,倪婕神經質的笑了。
看著眾人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失望,倪婕知道他又耍了他們。
如果Niki沒有劫法庭,戴天被判死刑,來為他處理后事的人,依然是她。就算她不愿看,警察也一定會找她來破解這些古怪的符號。
“哈…哈哈…”倪婕猛地爆發出癲狂的大笑,那笑聲尖銳而瘋狂,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哈。。?!?
送他進監獄的是她,為他痛哭流涕的也是她。多么荒誕,多么可笑至極的命運!
“倪婕!倪婕你怎么了!”齊心嚇得臉色發白,倪婕過于反常。
片刻后,那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倪婕帶著無盡的疲憊與滄桑,卻又似解脫般地笑著說:“人都死了,你們隨便寫吧。”說完,她飛速地在空白筆錄上一頁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些刻骨銘心留給她自己就好,無需向任何人交待。
此時,警方的人因為此案告破開始慶功,而她失去了最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