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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青蓮圣地】

石磬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染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翻涌著復(fù)雜到極致的光芒——有欣慰,有沉重,有對逝去戰(zhàn)友的無盡追思,更有對腳下這片歸墟之地、對這朵承載著最后希望的忘憂草、以及對眼前這個終于找回部分自我的三妹,那不容動搖的守護(hù)意志。

他支撐著石嵐劍,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胸腔翻涌的血?dú)狻D抗鈷哌^深淵上空那枚旋轉(zhuǎn)的混沌符文邊緣,那絲細(xì)微卻刺眼的黑紫色裂紋依舊存在,魔氣在下方蠢蠢欲動。封印遠(yuǎn)未穩(wěn)固,惑星碎片與“影瑤”的意志如同毒蛇,仍在陰影中窺伺。

“此地…源質(zhì)…稀薄…魔氣…侵染…”石磬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不足以…滋養(yǎng)…魂火…重燃。”他的目光投向廢墟之外那片被混沌迷霧籠罩的、未知的虛空,“需…尋…混沌…心核…源初…之地。”

目標(biāo)從未如此清晰!離開這片被魔氣詛咒的歸墟之地,去尋找更磅礴、更純凈的混沌源質(zhì),去足以滋養(yǎng)魂火重燃的源初之地!去積蓄力量,去變強(qiáng),去找到徹底修復(fù)封印、甚至…逆轉(zhuǎn)那萬古犧牲的方法!

石磬不再言語,他緩緩站直身體,盡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他拔起插入焦土的石嵐劍。重鑄的劍身黯淡無光,嗡鳴低微,卻在他握緊的瞬間,傳遞回一股微弱卻堅定的力量感。他轉(zhuǎn)身,不再看那深淵,不再看那裂紋,只留下一個沉默而決絕的背影,朝著他們來時的那條被星塵覆蓋的通道走去。

莫瑤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株在魔氣陰影中倔強(qiáng)搖曳的白色忘憂草,將花瓣上那點(diǎn)血淚結(jié)晶的微光牢牢刻入心底。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眼中再無迷茫與絕望,只剩下一種被血與火淬煉過的、冰冷而堅定的火焰。她支撐起虛弱的身體,毫不猶豫地跟上了石磬的腳步。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坍塌的宮殿骨架之間。巨大的斷柱投下猙獰的陰影,慘淡的星核死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空氣中腐朽的氣息依舊濃重,但此刻,卻仿佛多了一絲不同。

石嵐劍低沉的嗡鳴,莫瑤略顯虛浮卻堅定的腳步聲,以及兩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同源血脈彼此呼應(yīng)、共同燃燒的戰(zhàn)意,如同投入這潭死水的石子,在這片沉寂了萬載的歸墟中,蕩開了一圈微不可查的、名為“希望”的漣漪。

當(dāng)他們終于走出那條幽深的通道,重新站在那扇沉重、布滿歲月溝壑的巨大石門前時,門外昆侖墟核卷來的亙古寒風(fēng),裹挾著冰晶撲面而來。

石磬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他抬起那只布滿暗金裂痕的手,指尖不見靈光流轉(zhuǎn),唯有最精純的混沌意志凝聚。他輕輕按在冰冷的石門之上。

“嗡……”

石門發(fā)出沉悶的低鳴,緩緩向內(nèi)開啟一道縫隙。門外,是翻涌的混沌迷霧與凜冽罡風(fēng)。

石磬一步踏出,墨色的身影瞬間被門外的混沌與寒風(fēng)吞沒。

莫瑤緊隨其后。在踏出石門、身影即將被混沌迷霧掩蓋的最后一瞬,她忍不住回頭,望向石門內(nèi)那片死寂的廢墟深處。

視線仿佛穿透了層層斷壁殘垣,再次落在那焦黑的深坑邊緣。那株小小的白色忘憂草,在濃重的魔氣陰影與混沌符文的微光交織下,依舊倔強(qiáng)地挺立著。花瓣中心,那點(diǎn)暗紅色的血淚結(jié)晶,如同黑暗中永不熄滅的星火,微弱,卻執(zhí)著地亮著。

煙雨姐…絮兒…等著我們…

莫瑤收回目光,眼底最后一絲柔軟被絕對的冰寒取代。她不再猶豫,一步踏出石門!

沉重的石門在她身后緩緩合攏,發(fā)出沉悶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摩擦聲,最終徹底隔絕了那片承載著血火、犧牲與渺茫生機(jī)的歸墟之地。

門外,是翻騰無垠的混沌迷霧,是凜冽刺骨的昆侖罡風(fēng),是前路未卜的兇險與征途。

石磬的背影在前方的迷霧中若隱若現(xiàn),沉默如山岳。石嵐劍懸掛在他腰間,劍鞘古樸,劍柄處重鑄的痕跡在混沌微光下隱約可見。

莫瑤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壓下混沌核心的空乏與刺痛,快步跟了上去。她的步伐不再虛浮,每一步都踏得沉穩(wěn)而堅定。

回家之路,亦是征伐之始。

懸圃的魂火已在歸墟中點(diǎn)燃,縱前路混沌茫茫,魔影重重,此心已定,此劍已鳴。

再戰(zhàn)!直至魂火重燃,故園重塑!

昆侖墟核的罡風(fēng),裹挾著凝固星塵的碎屑,如同億萬把冰刀,切割著裸露在外的每一寸感知。混沌迷霧濃稠粘滯,翻涌著,遮蔽了方向,吞噬著光線。唯有石磬腰間那柄重鑄的石嵐古劍,散發(fā)出溫潤而內(nèi)斂的混沌星芒,堪堪照亮身周丈許之地,成為這片死寂虛空中唯一的航標(biāo)。

莫瑤緊隨在石磬身后,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堅硬的、仿佛由亙古寒冰與星核碎片混合而成的地面上。凜冽的寒意穿透單薄的素色斗篷,直刺骨髓,卻遠(yuǎn)不及她混沌核心深處那份空乏的刺痛——那是引動源初之印強(qiáng)行穩(wěn)固封印后留下的深刻印記。然而,肉身的疲憊與靈魂的損耗,都被一種更熾熱、更沉重的意志強(qiáng)行壓下。

她的目光,穿透翻涌的迷霧,仿佛能再次看到懸圃歸墟深處,那片焦黑隕坑邊緣,那株在魔氣陰影與混沌符文微光交織下倔強(qiáng)搖曳的白色忘憂草。花瓣中心,那點(diǎn)暗紅色的血淚結(jié)晶,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深處,微弱卻灼熱。

煙雨姐的星軌符文…絮兒的草木精魄…還有她自己的源初余息…以及大哥燃燒血脈的烙印…都系于那一點(diǎn)微光之上!那是她們掙扎著從萬劫深淵爬回的錨點(diǎn),是魂火重燃的唯一希望!

這希望,如同懸于發(fā)絲的千鈞重?fù)?dān),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卻又賦予了她穿越這無盡罡風(fēng)與迷霧的、近乎偏執(zhí)的力量。必須找到!找到足以滋養(yǎng)魂火、令其重燃的磅礴混沌源質(zhì)!找到那傳說中的源初之地!

前方的石磬,沉默得如同一塊在罡風(fēng)中砥礪了億萬年的混沌原石。墨色的衣袍獵獵作響,背影挺直,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近乎撕裂的沉重感,卻又穩(wěn)如山岳。他胸腹間那道深可見骨的裂痕,在衣袍下隱隱透出暗金色的微光——那是本源創(chuàng)傷在強(qiáng)行催動力量下發(fā)出的無聲抗議。他緊握著石嵐劍柄的手,骨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劍身低沉的嗡鳴,既是導(dǎo)航,也是支撐他這具殘軀前行的不屈戰(zhàn)歌。

他并未回頭,亦無言語,只是循著血脈深處那點(diǎn)微弱的、源自懸圃忘憂草中血淚結(jié)晶的共鳴,如同最精準(zhǔn)的羅盤,在無邊混沌中堅定地開辟著路徑。迷霧被石嵐劍的星芒排開,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攏,仿佛從未有人踏足。

不知在這片混沌死寂中跋涉了多久,時間失去了意義。直到前方翻涌的迷霧深處,一點(diǎn)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的青色光暈,如同沉睡星核的呼吸,穿透了濃重的灰暗,映入兩人眼簾。

那光暈柔和、溫潤,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仿佛能撫平一切創(chuàng)傷的生命韻律。

“青…蓮池…”莫瑤的喉嚨干澀,幾乎是下意識地吐出這個名字。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悸動與暖流瞬間席卷全身,壓過了罡風(fēng)的冰冷與核心的空乏!是這里!就是這里!萬載之前,在她瀕臨本源潰散、意識沉淪之際,是這片混沌初開時自然孕育的青蓮圣地,以其磅礴精純的生命源質(zhì),重塑了她的混沌之軀,賦予了她新生!

希望如同破曉的曙光,瞬間照亮了莫瑤被沉重壓制的內(nèi)心!她腳步不自覺地加快,甚至越過了沉默前行的石磬,踉蹌著撲向那越來越清晰的青色光暈源頭!

穿過最后一層濃重的迷霧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懸浮于混沌虛空中的、寧靜得近乎神圣的秘境。中心是一汪不過十丈方圓的池水,池水并非尋常液體,而是由最精純、最濃郁的混沌生命源質(zhì)凝聚而成,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流動的翡翠之色,散發(fā)出令人靈魂舒泰的清輝。池面平滑如鏡,倒映著上方虛無的混沌天穹。

池水中央,一株巨大無朋的混沌青蓮靜靜綻放。其蓮葉青碧如玉,脈絡(luò)間流淌著淡淡的金色光暈,寬大得足以托起星辰。中央那朵蓮花,花瓣層層疊疊,呈現(xiàn)出一種介于虛實(shí)之間的、近乎透明的青色,花心處,一點(diǎn)凝聚到極致的混沌心核之光,如同跳動的青色星辰,散發(fā)著溫暖而磅礴的生命波動。整株青蓮散發(fā)著一種亙古、寧靜、孕育萬物的氣息,正是這片混沌青蓮池的力量核心!

池畔,并非泥土,而是由一種溫潤潔白、蘊(yùn)含著微弱生機(jī)的混沌玉石鋪就。玉石縫隙間,稀疏地生長著幾株同樣散發(fā)著青色微光的小型蓮葉,拱衛(wèi)著中央的母株。

“就是這里!”莫瑤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哽咽,她幾乎是撲到池畔,跪倒在溫潤的白玉地面上。指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翡翠般的池水之中。

滋……

一股精純、清涼、蘊(yùn)含著無限生機(jī)的混沌源質(zhì)瞬間順著指尖涌入體內(nèi)!那空乏刺痛的核心如同久旱逢甘霖,發(fā)出舒暢的嗡鳴!損耗的力量在飛速補(bǔ)充,連引動源初之印留下的細(xì)微裂痕都在被這生命源質(zhì)溫柔地滋養(yǎng)、彌合!

這磅礴的生命力!這重塑她混沌之軀的圣地!一定能滋養(yǎng)煙雨姐和絮兒的殘魂,助她們重燃魂火,重塑肉身!

希望如同野火般在莫瑤心中燃燒!她迫不及待地,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從懷中取出兩件東西——

一件,是一枚僅剩半截、溫潤中透著銀白星輝的碧玉簪碎片。那是煙雨燃燒神魂、化身光蝶前,發(fā)間崩碎的最后遺存,其上殘留著她星軌符文的微弱氣息與一絲未散的靈識。

另一件,則是一片早已干枯蜷縮、顏色灰敗、卻依舊能看出是忘憂草形狀的焦黑葉片。葉片根部,粘著一小撮同樣焦黑的泥土,泥土中,極其微弱地透著一絲屬于姚絮草木精魄的、近乎湮滅的翠綠生機(jī)。

這兩件東西,被她貼身珍藏,如同護(hù)著最后的火種。

莫瑤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狂跳與希冀,動作輕柔到極致,如同捧著易碎的夢境。她先將那半截碧玉簪碎片,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中央巨大青蓮的一片靠近花心的、最為寬厚青碧的蓮葉之上。

碎片接觸蓮葉的剎那,蓮葉上流淌的金色光暈似乎微微亮了一瞬,如同被喚醒。碧玉簪碎片上那微弱的銀白星輝,也仿佛受到了牽引,輕輕搖曳了一下。

有效!

莫瑤眼中光芒大盛!她屏住呼吸,又將那片承載著姚絮草木精魄的焦黑忘憂草葉,連同那撮焦土,極其輕柔地放置在了另一片靠近池水邊緣、生機(jī)盎然的青碧小蓮葉之上。

焦黑的葉片與充滿生機(jī)的青翠蓮葉形成刺眼的對比。然而,就在葉片放穩(wěn)的瞬間,那片小蓮葉上流淌的青色光暈,竟如同活水般,溫柔地包裹住了焦黑的葉片!葉片上那絲幾乎湮滅的翠綠生機(jī),猛地跳動了一下,如同風(fēng)中殘燭被注入了新的燈油!

成了!真的成了!

巨大的喜悅?cè)缤榱鳎查g淹沒了莫瑤!她激動地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石磬,眼中閃爍著狂喜的淚光:“大哥!你看!她們…她們有反應(yīng)了!青蓮池的生命源質(zhì)在滋養(yǎng)她們!魂火…魂火一定能重燃!”

石磬一直沉默地站在池畔不遠(yuǎn)處,如同守護(hù)這片圣地的磐石。他染血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在碧玉簪碎片和焦黑葉片被放置好的瞬間,瞳孔深處似乎有星云坍縮的光芒一閃而逝。他緊握著石嵐劍柄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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