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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高家兄弟

  • 尋影追蹤
  • 華胥云
  • 2378字
  • 2025-07-08 10:00:00

五彩鎮,高家村。

高家村是五彩鎮下轄的村莊之一,之前非洲豬瘟疫情在五彩鎮蔓延,但高家村并未受影響。

晨霧像團粘稠的漿糊粘在豬圈的木柵欄上,高小杉的膠靴踩進濕漉漉的豬糞里,發出令人作嘔的咕嘰聲。

一頭豬側躺在豬圈秸稈堆最深處,肚皮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像條被拋上岸的漏氣皮筏。他湊近時,腐臭混著鐵銹味直往鼻孔里鉆——母豬眼窩里凝著兩團黃膿,嘴角掛著暗紅色的血痂,在晨光里泛著詭異的光澤。

“死了一頭。”高小杉的手指深深摳進木柵欄,指節泛起青白。昨天傍晚這頭豬還能站起來喝泔水,此刻卻像團發脹的面團癱在糞水里。

隔壁圈傳來斷續的哼唧聲,剩下兩頭豬正用鼻子拱著發霉的飼料槽,豬蹄在泥地上刨出凌亂的坑洼,仿佛預感到了什么。這兩頭豬的狀態也不好,不想吃食。

高小杉的喉嚨發緊,后頸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昨天在鎮上趕集,他親眼看見防疫站的車停在菜市口,紅底白字的橫幅在風里翻飛:“非洲豬瘟可防可控,發現異常立即上報”。賣豆腐的老張頭湊過來嘀咕,唾沫星子濺在豆腐上:“又發豬瘟嘍,這三天兩頭的總不讓人安生,豬肉還能吃嗎?”

旁邊有人回應,“非洲豬瘟不傳人,所以我覺得吃豬肉沒事,但上面為了保險起見,豬瘟的病死豬都讓埋了,不過,我聽說,李家村那邊有人把埋地里的病死豬給挖出來了,你猜誰挖的?挖出來的肉又上了誰的餐桌?”

老張頭吐了口唾沫,“按照你的說法,非洲豬瘟不傳人,那就是吃不死人,那誰知道上了誰的餐桌。”

從回憶中醒來,高小杉聽到母親的聲音。

“小杉!吃飯嘍!“母親的聲音從灶房傳來,驚飛了檐下的麻雀。

高小杉應了聲,卻沒動彈。他盯著豬尸體下洇出的暗紅血水,突然轉身沖出院子,膠靴在泥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痕跡。

堂兄高大山正在院子里劈柴,斧頭起落間,木屑在晨光里飛舞,像一群驚慌失措的蝴蝶。“大山哥,”高小杉喘著粗氣,后背的衣服已經濕透,“我家后院那頭豬……怕是瘟了。”

斧頭在空中頓住,刀刃卡在木樁里嗡嗡震顫。

“啥?”高大山的額角爆出青筋,古銅色的皮膚泛起不自然的潮紅,“你昨兒不是說只是拉稀?”

“早上發現時已經硬了。”高小杉避開堂兄的視線,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不能讓防疫站知道,不然整圈豬都得……”他沒說完,但兩人都明白未盡之語——上個月鄰村老劉家瞞報豬瘟,結果被連窩端時,三十多頭豬在卡車里哀嚎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正午的太陽毒辣辣地曬著后院,石槽里的血水泛起油光,招來一群綠頭蒼蠅。

高大山把磨刀石浸在井水里,刺耳的摩擦聲讓高小杉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蹲在旁邊幫忙遞水,看著堂兄布滿老繭的手掌在刀刃上來回磨動,火星子時不時濺到沾著豬糞的膠靴上。

“刀要快,血才放得干凈。”高大山抹了把額頭的汗,后背的汗衫已經濕透,緊緊貼在脊背上。他特意選了家里最鋒利的宰豬刀,刀背厚實,刀刃卻薄如蟬翼,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當第一刀劃開豬喉時,高小杉突然覺得頭暈。血腥氣混著某種說不清的腐臭直沖腦門,像是打開了地獄的閘門。

“哥,這味兒太嗆人。”高小杉的聲音發顫。

“別廢話,搭把手!”高大山的聲音像從水里撈出來的,帶著幾分沙啞。他死死按住還在抽搐的豬腿,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蚯蚓在皮膚下游走。

兩人合力將三百斤的死豬倒掛在棗樹上,內臟滾落進搪瓷盆時,高小杉的手指突然痙攣。他看見豬肺上密密麻麻的紫斑,像撒了一把藍莓籽,又像是某種詭異的紋身。豬肝邊緣泛著不自然的暗紅色,胰臟腫脹,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這豬……不對勁。”高小杉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他感覺喉嚨里堵著團棉花。

“肯定不對勁,病死的豬又對勁的嗎?”

高大山懟了一句之后再沒說話,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他熟練地剝開豬皮,露出下面泛著淤青的脂肪層。當刀尖劃開豬胃時,一股腐臭的黑水噴涌而出,濺了兩人滿身滿臉。高小杉終于忍不住,蹲在棗樹下干嘔起來,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暮色染紅西天時,兩筐豬內臟已經埋進了后山竹林。豬肉被整理干凈放進冰箱,一部肉送給了堂哥高大山。

高小杉蹲在溪邊搓洗沾血的圍裙,溪水卻越洗越渾濁,泛著詭異的粉紅色。他盯著水里漂浮的油花,突然想起在鎮菜市場的見聞,有人說鎮屠宰場的場長因為宰殺病死被傳染病死了,但有人說非洲豬瘟肯定不傳人,他是別的原因死的。

“小杉,過來搭把手。”高大山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帶著幾分疲憊。

高小杉應了聲,起身時卻感覺天旋地轉,腳下一軟差點栽進溪水里。他扶著竹子喘息,看見自己的手掌在暮色中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子夜時分,高熱像炭火般灼燒起來。高小杉在炕上翻騰,汗濕的枕巾黏在臉上,恍惚看見豬圈的木柵欄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像是無數根猙獰的肋骨。

他掙扎著摸到燈繩,卻在鏡中看見自己胸前綻開的紫斑——那些斑點正在皮膚下蔓延,如同墨汁滴入清水。

堂屋的掛鐘敲響三點時,高大山媳婦的尖叫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靜。

高小杉踉蹌著撞開院門,看見堂兄癱在葡萄架下,鼻孔里涌出的黑血在月季花瓣上洇開,像極了豬圈里那攤暗紅的血水。他伸手想去扶,卻發現自己手臂上的紫斑已經連成了片,像是穿著件詭異的網衣。

兄弟兩人的樣子嚇壞周圍的人,兩人被送去鎮醫院。

鎮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高小杉鼻腔生疼。白大褂醫生掀開他衣襟時,值班室的日光燈突然爆出火花,在墻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接診醫生眉頭微皺,“和梁行一樣的癥狀。”

醫生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幾分驚恐,“皮膚瘀點、高熱、血小板減少……”

高小杉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咯咯的響聲,像是生銹的風箱在艱難喘息。他看見醫生抓起電話,聽筒里傳來接線員慵懶的“喂——”,然后是瓷器碎裂的脆響。他突然想起昨天宰豬時,高大山濺到他眼皮上的那滴血,此刻仿佛正在皮下燃燒,將他從內到外烤成焦炭。

畜牧站站長王前進的皮卡車沖進醫院大院時,夕陽正把云層燒成血紅色。他跳下車時,后視鏡上掛的驅邪銅鈴還在叮當作響,在暮色中格外刺耳。

幾天前他在梁行的死因討論會上見過照片上的紫斑,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在高小杉的手臂上蔓延,如同瘟疫在皮膚上繪制的死亡地圖。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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