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司馬子如
- 犬子蘭陵王,我不靠臉吃飯
- 少天人
- 2930字
- 2025-06-21 08:00:00
時間倒回一個時辰前——
晉陽丞相府外,夜色深沉。一位中年男子風塵仆仆地勒馬停下,胡須微亂,袍角沾滿泥塵,顯是長途跋涉而來,帶著一身疲憊。然而門口肅立的家奴們,見到此人,無不屏息垂首,姿態恭敬異常。
此人正是接到高澄密信后,日夜兼程,從鄴城疾馳而至的司馬子如——當今的尚書左仆射!
眼見到了丞相府,司馬子如面色依舊沉凝。前幾日,高澄的親信交給了他一封密信。
密信中雖語焉不詳,但涉及廢立世子,就絕非小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奔波勞頓,大步流星直奔高歡書房。
剛走到書房門口,司馬子如叩門,正欲開口,卻聽“哐當”一聲脆響從室內傳出!緊接著是高歡的低吼:“滾!本王說了,誰也不見!”
司馬子如心下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朗聲道:“大王,是子如前來探望。”
門內靜默了一瞬。再開口時,高歡的聲音竟奇跡般地緩和下來,甚至還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原來是子如兄……進來吧。”
司馬子如推門而入,只見高歡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腳下是碎裂的杯盞殘骸。他拱手道:“聽聞大王大破劉蠡升,威震朔方,子如特來道賀!”
高歡轉過身,臉上殊無喜色,只勉強扯了扯嘴角:“有勞子如兄掛心。”明明是一件喜事,但高歡的語氣里卻是化不開的陰郁。
司馬子如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房間,故作疑惑:“咦?怎不見王妃侍奉大王左右?”
“哼!別提她!”高歡的火氣瞬間又被點燃,臉色鐵青地將高澄“蒸于鄭大車”的丑事以及婁昭君護子頂撞之事和盤托出。
司馬子如聽罷,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極度震驚與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倒并非全然作偽,饒是他見慣風浪,也沒想到高澄竟能荒唐至此!但老狐貍就是老狐貍,震驚只是一瞬。司馬子如腦中電光火石,立刻有了計較。
他重重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混雜著羞慚與無奈的苦笑:
“唉……說出來不怕大王笑話。犬子消難……也……也干出了與其庶母私通的混賬事!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司馬子如一開口,就營造出了一個難兄難弟的形象。
原本一臉郁悶的高歡聽此情況,嘴角竟然微微有點上揚,飄散的目光也重新凝固起來了。
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松動,司馬子如立刻趁熱打鐵:“大王,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時鬼迷心竅,雖是大錯,卻也情有可原啊!”他含糊地帶過“鬼迷心竅”的對象,重點一轉,直擊高歡軟肋。
“況且,此事關乎大王清譽!大王可還記得去年十月與元修(孝武帝)之事,外界已多有非議。若再傳出世子此等家丑,豈非授人以柄,令天下人恥笑?當務之急,是立刻封鎖消息,絕不可外泄分毫!”
司馬子如的話一下子說到高歡的心坎上,去年他逼走元修,已背負“逐君”惡名,聲名狼藉。若再添上兒子淫辱庶母這等駭人丑聞……高歡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了。
司馬子如見狀,立刻祭出第二張牌!他上前一步,聲音懇切,帶著追憶往昔的唏噓:
“大王!王妃乃是您的結發之妻啊!當年在懷朔鎮,您遭人杖責,體無完膚,是誰日夜不眠,喂水喂飯,親手為您敷藥療傷?是王妃!”
“為避葛榮之禍,是誰舍棄家業,與您共赴并州,患難與共?也是王妃!”
“貧困潦倒時,是誰一針一線,為您親手縫制御寒的馬靴?還是王妃!如此情深義重,大王豈能因一時之怒而忘懷?”
婁昭君昔日的恩情點滴,被司馬子如如數家珍般道來,高歡緊繃的面容終于出現明顯的裂痕,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和動搖。
司馬子如毫不放松,再添最后一把火,直指核心利害:
“再者,大王囚禁王妃與世子,婁領軍心中豈能無怨?甥舅連心啊!若因此事與婁領軍生了嫌隙……豈非因小失大?”
“更何況——”司馬子如話鋒陡然轉厲,目光如炬,“區區幾個卑賤婢女的話,豈能輕信?焉知不是受人指使,誣告主子,意圖攪亂我高氏門庭?!”
“誣告”這二字,司馬子如咬得極重。
高歡渾身一震!是啊!幾個婢女而已,哪來潑天的膽子狀告世子?!疑云瞬間籠罩心頭。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翻騰的怒火終于被冰冷的算計取代,沉聲道:
“子如兄所言甚是有理。此事,就勞煩子如兄替孤……查個清楚。”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角落陰影里一個如石雕般沉默的身影,“桃枝,你隨子如兄一同前去。”
“謹遵大王之命!此乃子如分內之事!”司馬子如心中大石落地,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躬身行禮,眼中精光一閃,“事不宜遲,臣這便去拜見世子殿下,查問詳情。”
—————
時間回到現在。
司馬子如帶著高歡的心腹蒼頭——那個其貌不揚卻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劉桃枝,以及幾名甲士,來到了軟禁高澄的院落。劉桃枝一聲冰冷的“大王有令,爾等差事已畢,即刻退下!”便輕易驅散了所有看守家奴。
房門打開,在劉桃枝無聲的“請”勢下,高澄被帶至院中,站在了司馬子如面前。
司馬子如目光掃過高澄略顯蒼白的臉,聲音不高,卻帶著公事公辦的味道:“世子殿下,老夫奉大王之命查問:你與鄭夫人私通之事,可有?”
問話的同時,他那雙老于世故的眼睛,卻極其隱蔽地、飛快地朝高澄眨了眨。
高澄強忍著臀部的疼痛支起身子,立刻認出了眼前這位“救星”——正是他的“阿父”司馬子如!他心領神會,臉上瞬間堆滿了委屈和憤怒,連連搖頭,聲音斬釘截鐵:
阿父明鑒!絕無此事!此乃小人構陷誣告!澄萬萬不敢行此悖逆人倫之舉!”
開車的是高澄,跟他高誠有什么關系?
司馬子如對高澄的反應十分滿意,但面上依舊板著,甚至裝模作樣地“呵斥”道:“哼!身為堂堂男兒,世子之尊!豈能因懼怕他人威逼,就自污清白?糊涂!”
話音剛落,一名司馬子如的親信快步上前,將兩份按著鮮紅指印的“新證詞”恭敬地呈上。司馬子如掃了一眼,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帶人!”他沉聲下令。
很快,那個最初告發高澄的婢女被兩名甲士粗暴地押了上來。她一見這陣仗——面無表情的司馬子如,眼神冰冷的劉桃枝,還有被簇擁在中間、正冷冷盯著她的世子高澄——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
司馬子如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將那兩份“證詞”擲于她腳下,聲音冰冷如鐵:
“那兩個婢女已招認,是你逼迫利誘她們做偽證,陷世子殿下!意圖不軌!”
“不!不是!奴婢冤枉!是爾朱……”婢女如墜冰窟,驚恐地尖叫起來,試圖辯解。
“住口!”司馬子如厲喝打斷,眼中寒光一閃,根本不容她說出那個名字!他朝劉桃枝的方向微不可察地偏了下頭。
侍立一旁的劉桃枝,得到指令,身形鬼魅般一動!一條早已準備好的白綾如同毒蛇般瞬間纏上了婢女的脖頸!
“呃……嗬嗬……”婢女的尖叫戛然而止,化為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聲。她雙眼暴突,雙手徒勞地抓撓著越收越緊的白綾,雙腿在空中絕望地蹬踢,臉色迅速由慘白轉為醬紫……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司馬子如面無表情地看著,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不過短短十數息,婢女的掙扎徹底停止,身體軟軟垂下,舌頭外伸,瞳孔放大,已然氣絕。
劉桃枝面無表情地松開手,任由尸體“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司馬子如仿佛無事發生般,冷冷地宣布:“此婢女誣告世子殿下,罪證確鑿,現已畏罪自盡。”
他轉向臉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的高澄,語氣瞬間轉為平和,甚至帶上了一絲“慈祥”:
“世子殿下,真相已明。走吧,隨老夫去面見大王,還您一個清白。”
眼見著這名婢女徹底沒了氣息,司馬子如才開口對著高澄說道。
而高澄眼見這一幕只感覺渾身冰涼,饒是他心理素質再好,第一次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勒死在自己眼前,也只覺得頭腦中一片冰涼,手腳如同不聽使喚一般。
“世子殿下?”司馬子如那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
高澄猛地一個激靈,從驚駭中強行掙脫。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干澀:“……來了,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