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指向城主府,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克依小隊心頭。正當他們在青云別院內,與玄誠子師伯商議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進一步追查弩箭線索、甚至嘗試接觸城主府內部人員時,一封燙金的請柬,卻出乎意料地送到了別院。
請柬以紫金云紋紙制成,邊緣鑲嵌著細碎的靈晶,散發著淡淡的華貴氣息。上面以龍飛鳳舞、蘊含威嚴氣度的字體寫著:
“恭請青云門高足克依、陸塵、林婉兒、沐清雪四位道友,于明夜戌時,光臨城主府‘攬星閣’一敘。城主趙天雄敬上。”
落款處,蓋著一枚散發著強大靈力波動的城主金印!
“趙天雄的邀請?”玄誠子看著請柬,眉頭緊鎖,臉上并無喜色,反而充滿了凝重,“早不請晚不請,偏偏在你們調查劫案、線索指向城主府時送來…這宴,怕是不好吃啊。”
“師伯,您的意思是…這是鴻門宴?”陸塵臉色一沉。
“未必是鴻門宴,但也絕非簡單的接風洗塵。”玄誠子捋著胡須,沉聲道,“趙天雄此人,雄踞天墉城數十載,修為深不可測,心機更是深沉似海。他此舉,或許是聽到了風聲,想試探你們;或許是借機敲打,警告青云門莫要插手太深;又或者…是想借你們的口,傳遞某些信息。”
他看向克依:“去,必須要去。但務必謹言慎行,多看少說,隨機應變。趙天雄若問起劫案調查,可據實相告四海商會和金戈門的情況,至于弩箭線索…點到即止,切莫深究,看他如何反應。”
“弟子明白。”克依鄭重接過請柬,感受著金印上傳來的磅礴威壓,眼神沉靜。守心劍在腰間沉寂,劍格處的暗金光芒也收斂著,仿佛在積蓄力量,準備面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翌日,戌時。
城主府位于天墉城正中心,其宏偉氣派,遠超四海商會的奢華,更非金戈門的粗獷可比。它更像是一座城中城!高聳的城墻比外城矮不了多少,通體由一種閃爍著星辰般光澤的“星隕鋼”鑄就,其上陣紋繁復玄奧,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防御威壓。巨大的城門洞開,門前守衛的并非普通衛兵,而是清一色身著秘銀星辰甲、氣息凝練、目光如電的親衛隊!修為最低也是靈海境初期,小隊長更是靈海境后期乃至巔峰!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出示請柬,經過嚴格查驗后,克依一行在親衛的引領下,穿過數重森嚴的哨卡和園林,最終抵達了位于城主府核心區域的“攬星閣”。
攬星閣如其名,是一座高聳入云的八角塔樓。塔身由某種近乎透明的琉璃晶石筑成,內嵌無數細小的星辰石,在夜幕下散發著柔和而夢幻的星輝。登上頂層,視野豁然開朗!巨大的落地晶窗,仿佛將整個天墉城的璀璨燈火和漫天星河都盡收眼底,美得令人窒息。
閣內空間極其開闊,地面鋪著厚厚的地火靈玉,溫暖如春。穹頂鑲嵌著巨大的月光石,灑下清輝。中央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足以容納數十人。此刻,桌上已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珍饈美味!
有靈氣氤氳、肉質晶瑩如雪的“冰晶龍鯉”;有生長于萬丈地火深處、形如靈芝的“火髓芝羹”;有以百年靈果釀造的“百花玉露”;更有許多克依等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珍異果、山珍海味!每一道菜肴,都不僅僅是美味,更蘊含著精純龐大的靈力,是真正的修行盛宴!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氣與精純的靈氣,令人心曠神怡。
桌旁已坐了幾人。主位上,端坐著一位身著玄黑龍紋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剛毅,如同刀削斧鑿,線條冷硬。一雙眼睛深邃如寒潭,開闔之間精光內蘊,仿佛能洞察人心。雖未刻意釋放威壓,但僅僅端坐那里,便自然流露出一股掌控乾坤、生殺予奪的梟雄氣度!正是天墉城主——趙天雄!
他左手邊坐著一位身著錦袍、氣息沉穩的老者,似乎是城主府的幕僚或總管。右手邊,則是一位衣著華貴、面容英俊卻帶著明顯輕浮之氣的青年,眼神飄忽,不時掃過侍立一旁的俏麗侍女,正是趙天雄的獨子——趙元昊。
“哈哈哈!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趙天雄朗聲大笑,聲音洪亮有力,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親和力,瞬間掌控了全場氣氛。“克依賢侄,陸塵賢侄,還有兩位仙子,快快入座!不必拘禮!”
“晚輩克依(陸塵/林婉兒/沐清雪),拜見城主!”四人恭敬行禮,依言入座。
宴席開始,氣氛看似熱烈融洽。趙天雄談笑風生,話題廣泛,從青云山的景致談到天墉城的繁華,從修行心得談到大陸奇聞,言語間滴水不漏,盡顯一方雄主的氣度與見識。他熱情地招呼四人品嘗佳肴,對沐清雪的純凈和林婉兒的溫婉氣質也適時表達了欣賞之意。
酒過三巡,趙天雄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聞賢侄們此次下山,除了護送宗門重寶,還肩負著調查商路劫掠之事的重任?云清道兄心系東域安寧,趙某深感欽佩。”
來了!正題來了!
克依放下玉箸,神色恭敬而沉穩:“城主明鑒。劫掠之事,禍亂商路,荼毒生靈,更損及東域根基。師門命我等前來,也是希望能略盡綿薄之力,協助城主查明真相,還天墉城一個朗朗乾坤。”
“好!說得好!”趙天雄撫掌贊道,臉色陡然一沉,一股凜冽的殺伐之氣瞬間彌漫開來,讓閣內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他眼中寒光閃爍,聲音帶著雷霆之怒:“此等惡行,罄竹難書!簡直是在打趙某的臉!打天墉城的臉!賢侄們放心,此事城主府責無旁貸!我已嚴令衛隊加強巡邏,抽調精干力量組成專案組徹查!定要將這些無法無天的鼠輩揪出來,碎尸萬段,以儆效尤!”他的表態鏗鏘有力,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
“城主英明。”克依微微頷首,話鋒順勢一轉,語氣依舊平穩,“晚輩等一路查訪,發現劫匪目標明確,專挑蘊含精純靈氣的礦石靈材下手,如星紋秘銀、赤銅精母等。手法老辣,不留活口,背后定有組織嚴密的勢力操控。四海商會與金戈門,對此都深惡痛絕,也提供了不少線索。”
他刻意提到了四海商會和金戈門,觀察著趙天雄的反應。
趙天雄面色不變,眼中精光微閃:“錢會長與厲門主都是東域棟梁,對此事關切是自然的。趙某已與他們溝通過,城主府將全力協調各方,務必盡快破案!”他將“城主府協調”幾個字咬得很重,暗示此事的主導權在他手中。
“另外,”克依斟酌著措辭,如同不經意般提起,“晚輩等在追查過程中,曾聽聞一些…坊間流言。有說劫匪使用了某種特制的淬毒弩箭…樣式…似乎與一些舊式軍械有相似之處…”他點到即止,目光平靜地看向趙天雄。
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城主府總管老者,眼神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而那位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少城主趙元昊,端著酒杯的手也微微一頓。
趙天雄臉上的怒意似乎更盛,但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寒的平靜。他冷哼一聲:“哼!無稽之談!我城主府衛隊裝備精良,淘汰舊械皆有嚴格記錄,或銷毀,或封存,豈會流落在外?此等謠言,定是那些心懷叵測之輩,意圖攪亂視聽,混淆是非!賢侄們莫要被這些捕風捉影之言誤導了方向。”他輕描淡寫地將弩箭線索歸結為謠言,并暗示是有人在故意栽贓,言語間滴水不漏,根本不給克依深入追問的機會。
“原來如此,多謝城主解惑。”克依不再糾纏,仿佛接受了這個解釋。
就在這時,一直偷偷打量著沐清雪和林婉兒的趙元昊,許是酒意上頭,又見父親掌控全局,克依等人似乎也“被震懾”住,膽子便大了起來。他端起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臉上帶著輕浮的笑容,徑直走到沐清雪和林婉兒座位之間。
“嘿嘿,兩位仙子…真是…真是人間絕色啊!”趙元昊眼神迷離,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伸手就想往沐清雪白皙的手腕上搭去,“這青云山的水土就是養人…比天墉城這些庸脂俗粉強多了…來,陪本少主喝一杯!”
沐清雪小臉瞬間煞白,純凈的眼眸中充滿了驚惶和厭惡,下意識地向后躲閃。林婉兒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礙于場合,強忍著沒有發作。
“元昊!不得無禮!”趙天雄沉聲喝道,但語氣中并無多少真正的怒意,更像是一種形式上的呵斥。
然而,趙元昊的手并未停下。
就在那只帶著酒氣的手即將觸碰到沐清雪衣袖的剎那——
一股冰冷、凝練、如同萬載玄冰驟然降臨的氣息,瞬間鎖定了趙元昊!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靈力的劇烈波動。
只有一道目光!
克依的目光!
他依舊端坐未動,甚至沒有看向趙元昊。但那深灰色的眼眸,仿佛化作了兩柄出鞘的絕世兇劍!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恐怖殺意,混合著守護劍意的極致冰冷與堅定,如同無形的寒冰尖錐,精準無比地刺入了趙元昊的識海!
“呃!”趙元昊的動作瞬間僵住!臉上的輕浮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恐懼和窒息感!他仿佛看到了一片血色的煉獄,無數猙獰的魔物在哀嚎!又仿佛置身于萬載冰窟,靈魂都要被凍結!伸出的手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停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著!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冰冷的鐵手攥住,血液都要停止流動!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如墜冰窟,酒意瞬間化作冷汗浸透了后背!
整個攬星閣的溫度,仿佛都因為這一道目光而驟降!連穹頂灑下的月光都似乎帶上了一層寒意!侍立一旁的侍女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趙天雄眼中精光爆射,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動,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抵消了克依釋放的部分殺意,護住了幾乎癱軟的趙元昊。他看向克依的目光,第一次帶上了凝重與審視!這青云門的年輕弟子,好重的煞氣!好凝練的劍意!絕非池中之物!
“孽子!還不滾回來!”趙天雄厲聲喝道,聲音中蘊含了一絲靈力,震得趙元昊一個激靈,連滾爬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座位,臉色慘白如紙,再不敢抬頭看克依一眼,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犬子無狀,讓賢侄和兩位仙子見笑了。”趙天雄臉上重新堆起笑容,仿佛剛才的沖突從未發生,但那笑容深處,已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今日天色已晚,賢侄們一路勞頓,早些回別院休息吧。劫掠之事,自有城主府處理,賢侄們不必過于憂心。”
這已是明確的送客令。
一場表面奢華、暗藏機鋒的宴席,在無形的刀光劍影中,戛然而止。
離開那座星光璀璨卻冰冷刺骨的攬星閣,行走在城主府森嚴的回廊中,克依的眼神依舊沉靜如淵。守心劍在腰間,劍格處的暗金光芒,在城主府深處某個方向,似乎極其微弱地悸動了一瞬,仿佛感應到了某種更深沉的、被重重陣法掩蓋的陰冷。趙天雄的滴水不漏,趙元昊的跋扈,城主府深處可能隱藏的秘密…這一切,都讓籠罩在天墉城上空的疑云,變得更加厚重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