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親？

當這兩個字，從那名執法弟子顫抖的嘴里說出來時。

整個玄天殿，寂靜無聲。

那十幾位剛剛還在為“滅世麒麟”而憂心忡忡、神色凝重的太上長老們，此刻集體石化，表情管理徹底失控。

他們那萬古不變的臉上，清晰地寫著四個大字：

我沒聽錯？

他們將見鬼了一樣的目光，從那名快要哭出來的弟子身上，緩緩地，一寸一寸地，移到了當事人……墨塵的身上。

就連端坐于寶座之上，剛剛還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高人姿態的宗主玄陽子，嘴角都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西境妖山的妖皇？

帶著萬妖來求親？

求的還是個男弟子？

這妖皇……口味是不是有點太重了？

而作為另一個當事人，沈清月感覺自己的CPU已經快要燒得冒煙了。

她剛剛還在為“拯救世界”的劇本而頭疼，結果轉眼之間，畫風就從末日生存，無縫銜接到了……跨物種的狗血言情倫理劇？

還是她徒弟當“女”主角的那種？

“嘰咕？”

懷里的團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它從沈清月懷里探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歪著頭，那雙金色的眼眸里充滿了純潔的疑惑。

然而，墨塵卻沒有任何反應。

在聽到那兩個字之后，他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平靜如水，甚至連握著沈清月的那只手，力道都沒有改變。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輕輕地替沈清月理了理鬢邊被風吹亂的一縷發絲。

那動作，溫柔依舊，卻看得沈清月心中一寒。

她太了解他了。

他很平靜，平靜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那不是被求親的羞惱，而是源于一種更深層次的……被冒犯。

一種自己最珍視的所有物，被別的豬給盯上了的，極致的憤怒。

果然，下一秒。

“咔嚓”

玄天殿內一根用萬年玄鐵鑄就的殿柱上，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那是他身上逸散出的，一絲微不足道的本源法則所致。

“走”玄陽子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那根開裂的柱子，果斷下令。

“去看看，這妖皇，到底在耍什么花樣”

……

玄天宗山門之外。

黑云壓城。

數萬名氣息強橫的妖兵妖將，排成整齊的方陣，肅然而立，那股沖天的妖氣，激的護山大陣散出陣陣漣漪。

而在萬妖陣前，一頭猙獰的九頭妖獅拉著一架華麗到極致的鑾駕，鑾駕之上，端坐著一位身穿黑色龍袍，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

正是西境妖山的絕對霸主，妖皇。

他身旁，還站著一位身穿火紅勁裝，身姿高挑，容貌美艷，眉宇間帶著一絲英氣與傲慢的少女。

當宗主玄陽子帶著一眾長老和沈清月師徒出現時，那位妖族公主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越過所有人，精準地落在了墨塵的身上。

她的眼中，瞬間爆發出毫不掩飾的驚艷、欣賞與……志在必得。

“你，就是墨塵？”

妖族公主從鑾駕上一躍而下，聲音清脆，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

她完全無視了宗主玄陽子，更無視了墨塵身邊的沈清月，徑直走到墨塵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仿佛像是在宣告主權。

“不錯，果然如父皇所言，是天生的皇者之姿”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宣布道：

“本宮，乃西境妖皇之女，赤練公主”

“今日，本宮奉父皇之命，特來向你提親”

“從今往后，你便是我赤練的夫君，未來西境妖山的男主人！”

“嫁入我妖山，本宮保你平步青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她這話，說得理所當然，霸道無比，仿佛能被她看上，是墨塵天大的榮幸。

在場的玄天宗弟子們，都聽得目瞪口呆。

入……入贅？

讓他們那個一拳干翻首席大弟子的怪物，去給妖族當上門女婿？

這劇本……誰敢寫啊！

而沈清月，則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公主殿下，怕不是個憨憨。

你跟誰倆呢，就在這畫大餅呢？

你也不看看，你面前這個男人，是那種會被榮華富貴收買的主嗎？

他的快樂，你根本想象不到！

“公主殿下”

沈清月往前一步，將墨塵不動聲色地護在身后，臉上掛起了營業式的標準假笑。

“承蒙妖皇錯愛，只是小徒一心向道，恐怕要辜負公主的一番美意了”

“你？”

赤練公主這才終于正眼看了她一眼，柳眉一豎，眼中滿是輕蔑“區區一個元嬰期的人族女修，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我與墨塵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輪得到你來反對？”

“哦？”沈清月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燦爛了。

她也不說話，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身后的寶貝徒弟。

那眼神仿佛在說：

看見沒？

人家說我沒資格替你做主呢。

徒兒，該你表演了。

下一秒。

一股冰冷的恐怖魔氣，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墨塵緩緩地從沈清月身后走了出來。

他沒有看那個一臉傲慢的赤練公主，而是先伸出手，極其珍重地，替沈清月將額前一縷被風吹起的發絲，重新別至耳后。

然后，他才緩緩轉過頭，用那雙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深淵般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著赤練公主。

那眼神，不是在看一個絕色美人，而是在看一塊……路邊的石頭。

不，連石頭都不如，更像是一只……聒噪的，隨時可以一腳踩死的蒼蠅。

“你說”

他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卻仿佛帶著來自九幽地獄的寒氣，讓在場所有妖族，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她，沒資格？”

赤練公主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頭一顫，但骨子里的高傲，還是讓她強撐著說道：“不錯！你們人族最重禮法，他乃是你師，又非你妻，憑什么……”

“師尊？”

墨塵忽然笑了，那笑容，干凈、純粹，卻又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瘋狂與偏執。

他轉過頭，當著所有人的面，用一種近乎呢喃的、情人般的語氣，對沈清月柔聲道：

“師尊，她說得對”

“徒兒，配不上您”

他緩緩地、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單膝跪下。

他抬起頭，仰望著那個給了他一切的神明，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癡迷與占有欲。

“您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

“我只是……您最忠誠的，一把劍，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