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具下的裂痕
- 頂流他非要拆我馬甲
- 愛吃黑芝麻小湯圓
- 3551字
- 2025-07-11 17:52:07
記者招待會后,沈微像一件被展示完畢的易碎品,再次被顧時硯的“私人醫生”團隊嚴密地保護起來。強效鎮靜劑的余威讓她大部分時間處于昏沉麻木的狀態,意識在黑暗的深淵邊緣浮沉。顧時硯為她編織的那張“溫柔的網”——頂級的醫療看護、絕對安全的私密環境、對外界紛擾的隔絕——更像是一座密不透風的豪華囚籠,每一寸空氣都浸透著被掌控的窒息感。
林醫生的治療依舊專業而冰冷。胸口的勒傷和肋骨的骨裂在緩慢恢復,但每一次換藥、每一次按壓檢查,都讓沈微感到一種被剝光的屈辱。她拒絕交談,拒絕眼神交流,像個沒有靈魂的精致人偶,任由他們擺布。只有深夜,在藥物效力最薄弱的時候,巨大的悲慟和對父親的思念才會如同潮水般涌來,讓她在無聲的黑暗中蜷縮著,淚水浸透枕巾。
顧時硯偶爾會出現。他總是在她意識昏沉或假裝昏睡的時候來。有時只是站在床邊,沉默地注視著她,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一種沈微無法理解的審視和……深沉的復雜。有時他會帶來一些昂貴卻毫無意義的禮物——稀有的蘭花、頂級的絲巾、限量版的珠寶——隨意地放在床頭柜上,如同投喂籠中鳥雀的餌食。沈微從未碰過。
那張名為“證據”的網,始終懸在頭頂。她知道,只要她稍有異動,那牛皮紙檔案袋里的東西,就能將她徹底撕碎。恐懼和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日益衰弱的神經。她開始厭食,即使是林醫生精心調配的營養餐,也讓她食不下咽,仿佛每一口吞咽都在提醒她這茍延殘喘的代價。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本就纖細的骨架在寬大的病號服下顯得更加伶仃脆弱,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曾經“沈唯”身上那份清冷的少年氣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被抽干了生氣的、易碎的脆弱。
夏嵐被徹底隔絕在外。偶爾林醫生會轉達幾句夏嵐的問候,但沈微毫無反應。她感覺自己與過去的世界徹底割裂了。
直到顧時硯通知她,需要出席一個由《追光者》劇組和主要投資方聯合舉辦的慈善晚宴。
“你需要露個面。”顧時硯站在窗邊,背對著她,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作為電影的OST主創,也作為……”他頓了頓,沒有說出“新貴”兩個字,但意思不言而喻,“全程跟著我,不需要說話,微笑就好。”
沈微麻木地聽著,沒有反抗。她知道反抗是徒勞的。林醫生團隊提前兩天就開始“準備”。她被精心打扮,穿上顧時硯送來的、價值不菲的定制禮服——一件柔和的香檳色長裙,剪裁極盡優雅,完美遮掩了她身上的繃帶和過分的瘦削,卻也像另一層無形的束縛。長發被挽起,露出蒼白脆弱的脖頸,上面點綴著一條細碎的鉆石項鏈,冰冷的光芒映襯著她毫無血色的肌膚。妝容被修飾得精致無瑕,掩蓋了眼底的烏青和死寂,卻也像一張精心描繪的面具。
晚宴現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璀璨的水晶燈下,是娛樂圈和資本圈最頂層的面孔。當顧時硯攜著沈微出現時,瞬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無數道目光聚焦過來,有探究,有好奇,有驚艷,也有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嫉妒。閃光燈亮成一片,快門聲此起彼伏。記者們的問題如同潮水般涌來,焦點自然是圍繞這位神秘而美麗的“新貴”。
“顧先生,請問沈微小姐身體恢復得如何了?”
“沈微小姐,作為《追光者》的音樂主創,能談談創作靈感嗎?”
“兩位感情穩定嗎?對未來有什么規劃?”
“沈微小姐,關于之前沈唯……”
“沈唯”兩個字像一根尖銳的刺,猝不及防地扎進了沈微麻木的神經!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顧時硯的手臂立刻收緊,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將她更緊地攬在身側,同時不著痕跡地向前半步,擋開了那個提問的記者。他臉上掛著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社交微笑,聲音沉穩而從容:“沈微小姐身體還在恢復期,需要靜養,今晚主要是感受慈善氛圍,暫時不接受采訪。感謝各位關心。”
他的應對滴水不漏,氣場強大,瞬間掌控了局面。記者們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沈微被他半擁著,像一件精美的附屬品,穿梭在人群之中。顧時硯游刃有余地與各方人士寒暄,談笑風生,時不時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一兩句,姿態親昵自然,在外人看來是十足的體貼和愛意。沈微則努力維持著臉上僵硬而空洞的微笑,眼神放空,盡量不去看周圍那些或探究或艷羨的目光。每一次顧時硯攬在她腰間的手收緊,每一次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都讓她感到一陣冰冷的戰栗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提線木偶,在顧時硯的操控下,扮演著“被深愛的新貴”這個荒誕的角色。面具戴得越久,心底那名為“沈微”的真實自我,就越發被擠壓得變形、窒息。
宴會進行到一半,沈微借口去洗手間,短暫地逃離了那令人窒息的中心。她靠在奢華的洗手間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地喘著氣,胸口被禮服和繃帶束縛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疼痛。鏡子里的女人,妝容精致,衣著華貴,卻眼神空洞,臉色蒼白得像鬼。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只覺得無比陌生。沈唯死了,沈微……也快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個頂著“顧時硯新貴”名頭的空殼。
就在她試圖平復紊亂的呼吸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幾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女賓說笑著走了進來。看到沈微,她們的聲音瞬間壓低,但那些刻意壓低的議論,卻如同針尖般清晰地刺入沈微的耳中:
“嘖,就是她啊?看著是挺漂亮,但感覺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聽說之前是那個什么沈唯的經紀人?還是助理?手段可真厲害,居然能攀上顧時硯……”
“什么經紀人啊!我聽說……”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窺探欲,“……她根本就是那個沈唯!女扮男裝!被顧時硯發現了把柄,才不得不……”
“天啊!真的假的?怪不得顧影帝護得那么緊!原來是藏著這么大個秘密!”
“什么‘新貴’,就是個見不得光的‘秘密’罷了!顧時硯這種男人,玩玩而已,等她沒價值了,或者秘密捂不住了,你看她……”
“秘密”……“把柄”……“玩玩而已”……
這些惡毒的猜測,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沈微最脆弱、最恐懼的傷口!將她拼命想要遺忘、卻被顧時硯用“證據”死死攥住的現實,血淋淋地撕開!
沈微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剛剛平復一點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困難!鏡子里那張精致面具下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神中的空洞被巨大的驚恐和屈辱填滿!她死死抓住冰冷的洗手臺邊緣,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不……不能在這里倒下……不能……
她用盡全身力氣,強迫自己挺直脊背,無視身后那些探究和鄙夷的目光,幾乎是踉蹌著沖出了洗手間。
回到衣香鬢影的宴會廳,喧囂的音樂和嘈雜的人聲如同潮水般涌來。沈微的目光慌亂地搜尋著顧時硯的身影,仿佛他是這片讓她窒息的海域里唯一的浮木——盡管這浮木本身,就是將她拖入深淵的源頭。
她看到了他。
顧時硯正站在不遠處的露臺入口,被幾位業界大佬和制片人圍著,談笑風生,依舊是那個掌控全局、光芒萬丈的頂流影帝。
而就在顧時硯身后不遠處的陰影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沈微的目光瞬間凝固了!
那里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穿著侍應生的衣服,手里端著一個托盤。這本身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女孩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自制的、閃爍著微弱光芒的燈牌!
燈牌上,用稚嫩卻無比執著的筆觸,寫著兩個讓沈微瞬間心臟驟停的字——
“沈唯”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唯你閃耀,C位守護”
是“維C”!是沈唯的粉絲!
那女孩顯然也看到了沈微。她的目光穿過人群,與沈微驚恐絕望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女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帶著一種近乎信仰的光芒和……深深的擔憂。她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卻礙于身份不敢上前,只能更加用力地攥緊了那個小小的燈牌,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沈唯”……那兩個字,像兩道最刺目的閃電,狠狠劈開了沈微眼前所有的浮華和偽裝!
那個名字……那個被她親手埋葬、用無數謊言堆砌、承載了短暫榮光也帶來滅頂之災的名字!那個……曾經屬于她,卻又被她親手拋棄的身份!
巨大的沖擊如同海嘯般瞬間將她淹沒!長久以來被藥物壓制、被恐懼麻痹、被絕望凍結的情緒,在這一刻,被那個小小的燈牌和女孩眼中純粹的、屬于“沈唯”的信仰之光,徹底引爆!
面具……碎了。
精心維持的、屬于“沈微新貴”的空洞面具,在這一刻,被來自過去的、名為“沈唯”的幽靈,狠狠地擊碎了!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不受控制地從沈微喉嚨里溢出!她猛地抬手捂住了嘴,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眼前的一切——璀璨的水晶燈、華麗的禮服、虛偽的笑臉、顧時硯挺拔的背影——都開始劇烈地旋轉、扭曲、模糊!耳邊只剩下自己瘋狂擂動的心跳聲和血液沖上頭頂的轟鳴!
她看到顧時硯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如電地射向她!
但沈微已經看不見了。
巨大的眩暈感和窒息感如同黑色的巨浪,瞬間將她吞沒!她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啊——!”周圍響起一片驚呼!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顧時硯臉上那完美的面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一絲轉瞬即逝的、近乎慌亂的驚怒。
而她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沈唯……對不起……
還有……終于……可以……解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