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御座旁懸掛的丹青畫作里，繪錄著太祖皇帝與群臣議事，一派和睦的場景。

他手中的朱筆，在“章援”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

而后，便在“蔡蘊”的名字上面，圈上了朱批。

蔡蘊，號一泉。是當朝宰相蔡京的義子。

他的策論里，甚至錯把“伊尹”寫成了“伊君”。

可蔡一泉跪在丹墀下時，那句“臣愿為陛下掃盡黨人余孽”，說得確實比章援的文章更合時宜。

翌日。

章援被剝去準狀元的緋袍時，正撞見蔡一泉穿著新賜的蟒袍，從宮里出來。

而他腰間的玉帶，還是西門慶托人從江南尋來的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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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需要怎么樣度過這一生？”

這是西門慶在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之后。

獲得的短暫空虛時，經(jīng)常會問自己的一個問題。

他的興趣愛好不多，且非常符合主流思想——

一是貪財，二是好色。

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要發(fā)財，最簡單的邏輯，就是找到一個人，拿走他身上所有的錢。

這個邏輯加上暴力，那就是搶劫。換成智力，就會演變成盜竊。

但以上這些行為，都是犯罪，風險太高，不好把控。

事實上，結合上他自己的第二大愛好，就可以變得文明且溫柔許多。

而如果談到風險的話，那基本上可以說是根本沒有。

這便是西門慶日后，江湖聞名的得意絕技——

娶寡婦，娶有錢的寡婦。

誰能手里有一大筆錢，還會心甘情愿、不計回報地送給你，并且不會說你詐騙報警抓你。

那就只能是一個愛你的寡婦，才會讓以上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變成可能。

給阿基米德一個支點，他能撬動地球。

給西門慶一個支點，他可以撬走全國的寡婦。

父母留給自己的家業(yè)，便是這個支點。

一個莊園，以及一間生藥鋪。

家境殷實的西門慶，不是西門該溜子，而是西門大人！

如此，他便有了一個天胡開局。

在陽谷縣的婚戀市場，西門大官人的行情，先天就比其他男人要高上許多。

接下來，就看怎么運營了。

男人的那些伎倆，無外乎是給寡婦挑水，抑或者，是給寡婦送錢。

而我們的西門大官人，絕對不會去做這種只有投入，沒有產(chǎn)出的事情。

那些人黑天白天的忙活，不過就是饞人家的身子嘛。

而他西門大官人，不僅僅是想要人家的身子，他更想要的是人家的銀子。

給她們一個家，和把她們的財產(chǎn)全部搬回家。

雖然表述上有所不同，但其實際效果，卻是完全一致。

當然，也要分情況討論——

前夫哥家里此前是做什么買賣的？目標對象是怎么變成寡婦的？

娶妻納妾的背景調查，絕對是極其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比如那些水性楊花、紅杏出墻，會自己主動動手毒殺親夫，甘愿讓自己變成寡婦。

且還有一個可以徒手打死老虎，戰(zhàn)力爆表到可以直逼超級賽亞人的小舅子的。

遇到這樣的淫蕩人妻，就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而像孟玉樓那樣，急于擺脫婆家控制的寡婦，才是他西門大官人的上上之選。

在西門慶的身上，富婆攜重金求偶的故事，并非是只存在于電線桿子之上的傳說。

事實上，他真的憑借這樣的方式，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而有了銀子的西門大官人，也沒有故步自封。

按照他自己在《某瓶梅》中所說的原話——

“兀那東西，是好動不好靜的，怎肯埋沒在一處。

“也是天生應人用的，一個人堆積，就有一個人缺少了。

“因此積下財寶，極有罪的。”

說人話就是：錢這個東西，只有流動起來，才能繼續(xù)生錢。

這便是西門大官人自己對財富的終極理解。

在北宋這個版本，他的金錢觀念，整整領先了好幾百年。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賺了錢，都會去買地。

然后雇傭佃農，自己當個地主坐地收租，走的都是傳統(tǒng)小農經(jīng)濟的路線。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不金融，太不商業(yè)化了。

錢是要花的，但不同項目的投入和產(chǎn)出，還是有效率之分的。

在沒有好項目的情況之下，放債，也就是貸款，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我們的西門大官人，是不會做出那種欺負小姑娘，給人家拍裸照放裸條的齷齪事情的。

他所放的貸款，很有說頭，叫做——

官吏債。

也被稱為京債。

在北宋這個時期，想要做官，捐官，都需要錢！

見面禮，得花錢！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清水衙門，想往肥缺的職位上挪動挪動，也要錢！

一身行頭、乃至于上任路上的花費，都需要錢！

這里面有一個很明顯的問題，那就是無論如何，這些士子必須要上任了才能撈錢。

上任之前，就是一介布衣白身。

沒關系，暫時沒有，我們西門大官人可以借給你。

而他放的這種高利貸，就以這些貪官污吏為放貸對象。

主要用于他們前期進京選官、拜見上司、宴請同年等開銷。

放出去的錢，也不怕對方不還，不還的話，還想不想當官？

鑒于大人們是不缺刀樂的，西門慶放的債，都是八扣起算。

也就是說你問我借了100兩銀子，我只給你80兩，剩下的20兩，我先算作利息扣下了。

而還錢的年利加三，即是年利率為30%。

雖然你只拿走了80兩銀子，但最后要還我的，是130兩。

祝各位大人們在仕途上一帆風順，干杯諸位。

在你們上任之后，請務必開足馬力。

把鵝城的睡收到九十年以后，一直干到希歷20XX年，這不就還上了么。

金科狀元蔡一泉，赴京獲得的資助，便是來自于我們的西門大官人。

而在這個拼爹的時代，我們的新科狀元蔡一泉，也是深諳官場之道。

他知道，就算是一百個金科狀元，也比不過自己有一個好爹。

所以他的這筆錢也沒亂用，而是全部砸進了當朝宰相的府邸之內，給自己認了個爹。

而此刻的他，在金榜題名，衣錦還鄉(xiāng)的途中，恰巧路過了陽谷縣。

作為兩淮鹽運使的蔡一泉，肖虎想要兌換的鹽引，便正是他所管轄的范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