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好消息和很多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前往天文臺的時候，安青晝如此詢問著。

她敲了敲姜羽的魚叉，清脆的叮叮當當聲響起。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經過昨晚一夜的沉寂，那些被泡沫封印的人魚們已經徹底不再動彈了。”

“壞消息是什么？”

“壞消息是...我們依舊有可能在天文臺中遇見那些人魚怪物。”

安青晝這么說著。

“人魚是由修女變成的，但我卻并沒有在村莊之中看見類似教堂的建筑。”

“可能教堂已經被離開的村民們當成行李瓜分了；那樣的話，如果還有人魚怪物，它們肯定會有限聚集在天文臺。”

姜羽點了點頭：畢竟天文臺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似乎是相當重要的建筑。

整個村莊都靠天文臺存活，沒有天文臺的話，一場暴雨就可以徹底洗盡人存在的痕跡。

“還有呢？”

“還有就是...有一只人魚突然間不見了；我不知道它為什么還活著，但我們得小心對方突然的襲擊。”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

姜羽有些心虛地握了握手中的鱗片：那是他昨晚深夜偷偷溜出去拔下的東西。

【你不會在天文臺中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的，除非...】

他感覺磁帶幽靈女士的話語如同圍巾一般掐住他的脖子；這讓他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

如果只是一只怪物的話，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足夠能應對，他這么想著；更關鍵的是，磁帶幽靈女士的那番話語就如同一柄地下室的鑰匙一般。

她把那柄地下室鑰匙交給了他，她告訴他，如果你不打開地下室，那么你將會后悔終生的。

任務進度會徹底卡住，天災馬上就要來了，村莊的一切都會被徹底毀滅。

那樣他的完美人生就無法實現了。

“你看上去挺糟糕的，怎么了嗎？”

“有點緊張；昨晚沒睡好。”

安青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和一個女生一起打地鋪的話的確會有點緊張吧，特別是我昨晚還用井水洗了頭發。”

“但那也沒辦法不是嗎？畢竟我們得照看老修女的身體狀況，只好和她住一個房間了。”

...你都懂了什么。

姜羽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老修女；從昨天的那場泡沫魔法之后，她便執意要跟來。

不過這樣也不錯；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保障，至少他現在確定了，對方的的確確沒有什么惡意。

“...”

三人搖搖晃晃前進著，在某一個瞬間，老修女抬起干枯的手指。

出乎意料的是，村莊的天文臺卻...根本只是一座廢墟而已。

“就連天文臺都被那些家伙們帶走了...？”

安青晝有些氣憤。

姜羽這才意識到，或許他早就來過村莊的中央很多次了，根本就是沒有認出天文臺而已：在那里，此刻，僅僅只剩一片的瓦礫。

“它們把天文臺里所有的有價值的東西都拿走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把天文臺拆掉？”

“這么重要的建筑...新人類甚至是神明都無法復刻的存在，就這么毀掉嗎？”

姜羽感覺安青晝快要爆炸了。

這確實太過荒謬。

明明村莊是靠著天文臺發揚起來的，明明每次暴雨全村人都要擠進天文臺中躲雨；它們甚至可能根據自己在村落之中的地位，來劃定自己在天文臺中擁有的空間...

但現在，他們徹底摧毀了這座塔樓，這意味著...

那些遠離村莊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他們完全舍棄了自己對于故鄉的念想。

從此往后，在預言里的天災摧毀這里的一切之后，就再也不會有人記住這座村莊了。

“確實有點過分。”

他蹲下來，撿起其中的一片瓦礫。

松散，上方還沾染著陳舊的白漆粉；奇怪的是，如果瞇起眼睛，灰青色的光芒便于其上流動起來。

【天文臺瓦礫】

【徹底破碎的廢墟瓦礫；似乎是一張壁畫的碎片。】

他能感知到天文臺的廢墟了。

但他之前在群山之中時，并未感知到天文臺的存在；不知道是因為感知力加強了的緣故，還是說天文臺在完整時擁有某種能不被感知的屏障。

“...”

老修女則咿咿呀呀起來。

她又比劃起手語，不過，顯然，姜羽和安青晝都不知道她要表達些什么。

于是，最終，她又重回了那木訥的狀態；安青晝和姜羽則蹲下來，一點一點剝離著那些廢墟。

“很多石塊上都有顏料的痕跡...我覺得它們是把整座天文臺搬空之后打碎了。”

這的確有些太過分了：就算即將到來的天災會徹底摧毀天文臺，也不應該就這樣提前毀掉。

“...算了，就這樣吧。”

姜羽能感覺到安青晝的耐心正在被怒火迅速耗盡。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身白連衣裙有些沾了灰；她轉過身。

“你繼續找一會兒...我沿著天文臺的周圍轉一會兒吧，防止怪物突然從哪里竄出來。”

姜羽點了點頭。

他正在集中思緒，努力將所有大塊的、附帶有顏色的碎片都挖出來。

天文臺之中應該的確是沒有什么好東西了，但，或許他可以看一看那壁畫大概的樣子。

那些石塊上大部分都是深藍與發銹的紅色。他很好奇。

說來奇怪，兩人已經抵達了這個村莊整整四天，見識到了非常多村莊殘留的、和海洋接近的文化痕跡。

石頭屋上會掛著貝殼制作的風鈴，蘆葦蕩旁有船只和木槳；甚至圣生命母神都表現出與海洋有非常大的聯系...

但他根本就沒有看見大海，甚至連季風和云層都沒有感受過。

“有個很奇怪的地方。”

撿起某一片瓦礫的時候，他突然這么意識到。

“這些廢墟...數量也太少了。”

他往后退了幾步，瞇起眼睛，嘗試著整體描繪那廢墟的模樣。

一個松散的土堆，里面摻雜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和瓦礫；這讓他先前誤認為這不過是一座坍塌的石頭屋而已。

但仔細想想，這個村莊的規模非常大。

而村莊的最大規模一定由天文臺的大小來決定：天文臺必須能夠容納所有村莊的人在暴雨時進入躲雨。

因此，如果把先前外圍的那些茅草房也算上，那么光眼前廢墟的占地面積，是絕對不夠的。

“以前你們躲雨的時候，都是怎么做的...？”

他轉過頭，下意識詢問著修女。

修女于是比劃起來；那一瞬間，似乎有無數的磁帶在她干枯的手上游走。

幽靈小姐并沒有出現；但姜羽突然意識到，她或許昨天就猜到他會問對方這個問題了，于是提前把這個問題的答案告訴了自己。

他攥緊口袋中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