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屋里并不寬敞。

從腐爛的木門進入后，便是屋子唯一的主室；中央擺放著一張方桌，那方桌上蓋著一層已經泛黃的薄膜，薄膜下方則壓著幾張已經面目不清的照片。

此刻，那只機器人的頭顱就擺放在那張桌上，房間中安安靜靜。

“你為什么要把它放在桌子上？”

姜羽這么提問。

因為末日到來的原因，村子中幾乎所有具備價值的東西都被成套搬走了；想要安安靜靜睡上一覺的話，老婦人的房間就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對方是個善良的修女；但實話實說，他感覺這地方有些瘆人。

“你是指“珊瑚”？”

老婦人彎下腰，將那顆頭顱再次抱起；她皺巴巴地笑著。

“它是我年輕的時候撿到的；因為沒什么用，村里的人紛紛離開的時候，就沒有帶走它。”

“沒有人知道它是什么作用嗎？”

姜羽皺起眉頭：人工智能都是天生聰明的家伙，就算只剩一顆頭顱也是巨大的威脅。

但，出乎意料的是...

“它是一顆仿生人的頭顱，只不過臉上仿生的皮膚已經被人取下了。”

她伸手在那頭顱的頂端敲擊，空空蕩蕩的聲音穿出。

“那是在六七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我在一口水井中撿到了它；當時我還不是修女，正渴望著成為一個海洋學家。”

“海洋學家...？”

“是的，海洋學家；我從來沒見過大海，因此在我閱讀到藏書中那深邃的、廣闊的海之時，我深深地為此著迷。”

她又念誦起奇怪的詩句來。

“在海的深處，水是那么藍，像是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么清，像是最明亮的玻璃。”

“然而她是很深很深，神的任何鐵錨都達不到底。要想要從海底一直抵達水面，需要許多許多的教堂尖塔相連。”

姜羽于是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老婦人年輕時候的模樣；她聽上去文學，夢想前往大海，工作則是一個修女。

“這和仿生人有什么關系？”

仿生人指的就是人工智能；在很久很久以前，舊人類還不曾滅絕的時候，人工智能們便將自己的皮膚更換為了人類模樣。

一部分是為了偽裝，更多的原因，則是它們認為“這樣的外貌最適合自己”。

“因為我們的村莊就是仿生人搭建的啊。”

老婦人卻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言語。

“在爆炸結束后，它們最先抵達了這個世界，并根據天文臺中的記載搭建出村莊。”

“新人類的文明由此開始；那些來自舊時代的仿生人們則因為神的詛咒無法繁衍，只能在世界上默默守護著人類文明。”

“村子的歷史是這么記載的。”

姜羽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如果核彈的輻射真的帶他穿越了時間，那么或許這就解釋的通了：狼是分開逃竄的。

這意味著那些機器大兵們重見天日的時間可能并不相同；或許有提前抵達這個世界的機器大兵篡改了歷史。

“總之，在村子繁華的時候，它曾經被所有人當成是一具默默守護著村莊的殘骸，所以請不用擔心。”

老婦人轉過身去。

“時間很晚了；你們明早不是還要去看看那天文臺長什么樣子嗎？”

“現在先吃飯吧。”

姜羽于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他有些摸不清眼前老人的脾氣，特別在是那雙黑豆眼睛緊盯著自己看的時候；那是一種同時包含著排斥和留存的感覺。

她一直和兩人保持著距離，但如果姜羽走出石屋，對方又會把他叫回來。

“現在先吃飯吧；你們以前都吃些什么？”

她又重復了一遍。

雖說是詢問，但從早已爬上蜘蛛網的灶臺也依稀可以看出對方的食物窘迫了；姜羽瞇起眼睛。

那是一罐花生醬，用簡陋的、破了兩個腳的陶瓷罐子裝著。

物件并沒有逸散出絲毫的青光，這意味著兩件事：村子原來可以制作花生醬，以及它們能夠使用陶瓷。

抑或是，這個村子的周圍還有類似的村落；它和其他村子有所往來。

“需要我們用什么進行交換嗎？”

安青晝這么詢問。

老人停頓片刻，她將機器人的頭顱放在一側，然后在兩人對面坐了下來；她臉上的皺紋很深，以至于姜羽看不出對方是否在皺眉。

“不需要；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

屋子之中于是又沉寂下來。

花生醬并不算好吃，甚至也很難說是填飽了兩人的胃；夜則不知道何時已經深了。

石頭屋中沒有燈光，兩人又不太敢舉起火把；之于那個老修女，她在吃完一勺花生醬后，就又一言不發了。

她就這么呆呆地坐在兩人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許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沒有思考，僅僅只是坐在而已。

“按照立夏的時間，我們應該還有六天時間。”

萬幸的是，安青晝依舊活潑。

“因為村子的原因，現在我改一下計劃；明天我們去找找能吃的東西吧，找找能不能打到點什么獵物。”

她有一把木制的弓弩，弩箭是用豪豬的刺做的，這足以說明她的實力。

姜羽點點頭。

“我記得村子外邊是一片灌木林，我聽到了鳥和蟬的聲音，你會做捕鳥陷阱嗎？”

姜羽搖搖頭。

“你可以幫我畫一幅畫嗎？”

一直沉默的老修女卻突然開口，在兩人準備回房間休息的瞬間。

姜羽被嚇了一跳；因為不舍得點火柴，石頭屋晦暗一片，那聲音又沙啞空洞，像是從斑斑駁駁的四周冒出來一般。

“你的口袋里裝著一只鉛筆吧，先前吃飯的時候，你把手從口袋中伸出，它露出來了一截。”

“能幫我畫一張畫嗎？不需要太真實，也不需要很精致，只需要讓我知道我是我就可以了。”

“...好。”

他瞇起眼睛，然后，突然間，新的灰青色字幕浮現而出。

【任務二】

【你需要完成更多的交易，以便實現完美人生；因此你前往批發市場，卻發現這里的商販早已空空如也。】

【“是什么原因”？你如此詢問。】

【“這里的人們以后再也不會回來了”，唯一留下的一個阿婆好心解釋到，這里已經被取締了，以后要建成一個公園。】

【你于是再向她詢問其中的緣由，但對方只是搖搖頭，指出一切都是因為一場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那場經濟危機會毀了一切，隨后便不肯再多說些什么了。】

【主線任務：你需要找到更多的，來自批發市場遺留下來的貨物。】

【經過一段時間的經營，你對貨物的感知力已經顯著提升；完成任務的不同階段將獎勵契機點數。】

【支線任務：你開始對眼前的婆婆感到好奇，你想要了解她留下來的原因；支線任務獎勵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