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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幽蘭醒龍吟,血誓裂天命

“漢”!“韓”!

“劉季”!“韓信”!

這四個字,如同四把淬毒的冰錐,裹挾著漢水決堤般的殺伐之氣,狠狠鑿穿了霸上楚營最后一絲僥幸!斥候瀕死的嘶吼還在帳內(nèi)回蕩,那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散關(guān)告破”的絕望,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咽喉!

范增那枯槁的臉上,掌控一切的威壓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琉璃面具,瞬間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近乎呆滯的驚駭!劉季?!那個被他親手拔牙斷爪、流放漢中的喪家之犬?!韓信?!那個只存在于某些隱秘傳聞中、如同彗星般一閃而逝的兵家鬼才?!他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如同神兵天降般突破了散關(guān)天險?!這……這絕不是人力所能及!莫非……真有天命在劉季?!

一股混雜著巨大挫敗、被徹底愚弄的暴怒和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范增的心臟!他精心構(gòu)筑的囚籠,他即將到手的權(quán)柄,他窺探“天命”的野心……在這突如其來的、來自漢水的滔天巨浪面前,顯得如此可笑而脆弱!

項梁一屁股癱坐在矮凳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所有魂魄。龍且、英布等將領(lǐng)更是駭然失色,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眼中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對未來的茫然!霸上大營,剛剛經(jīng)歷灞水血戰(zhàn),霸王重傷昏迷,糧草被焚,蕭何“叛變”下獄,如今……強(qiáng)敵已至臥榻之側(cè)!這……這分明是絕境!

唯有張良!在聽到“韓信”二字的瞬間,那瀕臨崩潰的眼底深處,猛地爆發(fā)出一點微弱卻無比頑強(qiáng)的火星!是他!他到了!沛公……沛公終于等到了這把足以撬動乾坤的神兵!雖然情勢危急到了極點,但這……或許就是唯一的變數(shù)!唯一的生機(jī)!這火星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沒有被范增那“心血為引”的催命符徹底壓垮!

“天……亡我項氏乎?!”項梁終于發(fā)出一聲凄厲如孤狼般的哀嚎,老淚縱橫,捶打著胸口。

“亡?!”范增猛地從巨大的驚駭中驚醒!那雙渾濁的眼睛里,之前的呆滯瞬間被一種更加瘋狂、更加陰鷙的暴戾所取代!如同被逼入絕境的毒蛇,亮出了最后的毒牙!他死死攥緊了手中的木杖,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枯槁的臉上肌肉扭曲,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刮出的寒風(fēng),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亂臣賊子!魑魅魍魎!安敢欺天——!!!”

“傳令——!!!”

范增的咆哮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下了帳內(nèi)的絕望哀嚎!他猛地用木杖指向帳外,眼中燃燒著近乎癲狂的火焰:

“‘天命司’玄衣衛(wèi)!即刻接管霸上四門防務(wù)!所有守軍,皆聽‘天命司’號令!擅離崗位者——斬!”

“所有糧秣輜重,即刻集中,由‘天命司’統(tǒng)一配給!違令私藏、擅動者——斬!”

“各營將士,就地固守!無‘天命司’符令,妄動一步者——斬!”

“再傳令季布!命其速速率灞水得勝之師,回援霸上!不惜一切代價!阻截漢軍于灞水西岸!”

一連串帶著血腥味的“斬”字,如同冰冷的鐵閘,瞬間落下!范增不再掩飾,他要用最殘酷的鐵血手段,在霸上大營內(nèi)部,強(qiáng)行鑄造一個由“天命司”絕對掌控的、鐵桶般的囚籠!他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做最后的困獸之斗!哪怕……是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

“亞父!那……那羽兒……”項梁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哀求。

范增猛地轉(zhuǎn)頭,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榻上昏迷的項煜,又如同毒蛇般掃過臉色煞白的張良,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命運(yùn)般的宣判:

“少將軍身負(fù)天命!豈會輕易隕落?!”

“祈禳大陣!即刻布設(shè)于中軍帥帳!”

“子房先生!”范增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鎖,再次死死套住張良,“護(hù)持少將軍魂魄,維系我項氏氣運(yùn),此乃天命所歸!你——責(zé)無旁貸!”

“來人!請子房先生——入陣——!!!”

最后四字,如同催命的喪鐘!數(shù)名如狼似虎、渾身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天命司”玄衣衛(wèi)士,如同鬼魅般瞬間涌入,冰冷的鐵爪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牢牢鉗制住了張良的雙臂!

“范增——!你……”張良目眥欲裂,悲憤欲絕!他想掙扎,想怒斥,想揭露這赤裸裸的謀殺!然而,巨大的恐懼和那玄衣衛(wèi)士鐵鉗般的力量,讓他所有的反抗都顯得如此徒勞!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拖向那個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即將布設(shè)的所謂“祈禳大陣”!沛公!韓將軍!我張良……愧對你們啊!絕望的陰云徹底吞噬了他!

帳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張良被拖行時衣袍摩擦地面的簌簌聲,如同垂死的嘆息。項梁頹然閉眼,龍且、英布等將領(lǐng)握緊了拳頭,眼中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無力。范增拄著木杖,如同掌控生死的魔神,站在那即將吞噬張良和項煜的陣法邊緣,枯槁的臉上是瘋狂與冰冷交織的扭曲快意!霸業(yè)!天命!都將在他手中……重塑!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死寂中——

“錚——!”

一聲清越、孤絕、仿佛來自九天云外的琴音,如同破開厚重烏云的月光,猛地刺穿了帳內(nèi)彌漫的絕望和血腥!

是虞姬!

她不知何時,已悄然坐回了琴案旁。火光映照著她蒼白而絕美的側(cè)臉,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此刻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只有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寧靜和……一種穿透靈魂的決絕!她纖指如飛,重重?fù)軇恿四歉畲值那傧遥?

“嗡——!”

琴音不再是撫慰人心的涓涓細(xì)流,也不再是被束縛的暗流奔涌!它如同孤峰之巔迎風(fēng)傲立的幽蘭,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驟然綻放!清冷!孤絕!卻又蘊(yùn)含著一種穿透萬古洪荒、睥睨一切魑魅魍魎的凜然正氣!

這琴音,赫然是她曾為項煜彈奏過、蘊(yùn)含大地生機(jī)的古曲,但此刻,旋律被徹底逆轉(zhuǎn)!從孕育萬物的“生”,化作了誅邪蕩魔的“殺”!每一個音符都如同無形的利劍,狠狠刺向帳內(nèi)彌漫的陰冷、暴戾和那令人作嘔的“天命”威壓!琴曲之名——《幽蘭操》!相傳為孔子困于陳蔡,見幽蘭獨(dú)放于亂世荊棘,感懷自身而作!此刻由虞姬奏來,帶著一種“舉世皆濁我獨(dú)清”的悲壯與不屈!

“放肆!”范增被這突如其來的琴音擾亂了心神,勃然變色,厲聲呵斥,“妖女!安敢擾亂祈禳大陣!來人!拿下她!”

兩名玄衣衛(wèi)士立刻兇神惡煞地?fù)湎蛴菁В?

“錚錚錚——!”

虞姬置若罔聞!十指在琴弦上瘋狂輪撥!琴音陡然變得急促、高昂、充滿了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如同千軍萬馬踏冰河,又似萬丈驚濤裂岸!那無形的音波仿佛化作了實質(zhì)的沖擊,狠狠撞向撲來的玄衣衛(wèi)士!

“呃啊!”兩名衛(wèi)士如遭重?fù)簦瑦灪咭宦暎贡荒菬o形的音浪硬生生逼退數(shù)步,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琴聲如怒濤,席卷整個大帳!那清冷孤絕的《幽蘭操》旋律,如同不屈的戰(zhàn)歌,與范增那“天命司”散發(fā)的陰冷威壓激烈碰撞!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在噼啪作響!

而就在這琴音與“天命”的對抗達(dá)到白熱化的瞬間——

“呃……啊——!!!”

一聲痛苦到極致的、仿佛靈魂被撕裂的咆哮,猛地從榻上響起!蓋過了所有的琴音與喧囂!

是項煜!

他不知何時,竟猛地睜開了雙眼!但那雙眼眸,卻不再是深邃或冰冷,而是布滿了蛛網(wǎng)般猙獰的血絲!瞳孔劇烈地收縮、放大,仿佛在承受著非人的折磨!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撕扯,雙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褥子,指甲深深陷入,指縫間滲出鮮血!

他的意識,正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最殘酷的風(fēng)暴核心!

一邊,是項羽那烙印在骨髓里的、睥睨天下、毀滅一切的狂暴意志!它咆哮著,渴望鮮血,渴望殺戮,渴望用敵人的尸山血海來證明自己的無上威權(quán)!它憎恨背叛,憎恨束縛,憎恨范增那試圖掌控“天命”的僭越!殺!殺光他們!殺出一條血路!這意志如同沸騰的巖漿,要焚毀一切!

另一邊,是項煜來自現(xiàn)代的靈魂!它尖叫著,被這赤裸裸的血腥和即將被范增徹底吞噬的恐懼所撕裂!它看到了范增的陰謀,看到了張良的絕望,看到了虞姬的孤勇!它更看到了那來自漢水的滔天巨浪——劉邦和韓信!歷史的車輪正帶著更加殘酷的慣性,轟然碾來!理智!必須保持理智!跳出這囚籠!聯(lián)合一切可以聯(lián)合的力量!對抗范增!對抗這該死的命運(yùn)!這聲音微弱卻無比尖銳,帶著絕望的堅持!

兩股力量,如同兩條發(fā)狂的巨龍,在他靈魂的最深處瘋狂撕咬、沖撞!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毀天滅地般的劇痛!比肩胛上的毒箭更甚!比任何肉體的創(chuàng)傷更甚!那是靈魂被生生撕裂的酷刑!

“呃啊啊啊——!!!”

項煜的咆哮聲凄厲得不似人聲!他猛地從榻上坐起,又因劇痛和虛弱重重摔回!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汗水如同小溪般瞬間浸透了內(nèi)衫!肩頭的黑箭傷口,那詭異的青黑色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

“羽——!”虞姬的琴音瞬間亂了!她不顧一切地?fù)涞介竭叄瑴I水如同斷線的珍珠滾落,緊緊抓住項煜那因劇痛而痙攣的手,“堅持住!羽!看著我!看著我啊!”

“少將軍!”

“霸王!”

項梁、龍且等人也駭然失色,撲到榻前,卻又手足無措!

范增看著項煜那痛苦掙扎、靈魂仿佛隨時會崩解的模樣,眼中那瘋狂的火焰跳動了一下,隨即被一種更加冰冷的、如同觀察實驗品的殘酷光芒所取代!這就是強(qiáng)行窺探和改變“天命”的反噬!這就是靈魂無法承載兩種意志的必然結(jié)局!他枯瘦的手指再次抬起,指向張良,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

“快!拖他入陣!少將軍魂魄即將離體!唯有子房心血,可引其歸位!快——!”

玄衣衛(wèi)士再無猶豫,粗暴地拖拽著悲憤絕望的張良,朝著那散發(fā)著詭異氣息、已然用朱砂和不知名香料在地上勾勒出復(fù)雜符文的“祈禳大陣”中心走去!

張良掙扎著,回頭望向榻上痛苦翻滾的項煜,望向淚流滿面的虞姬,望向那象征著他理想和未來的方向……眼中充滿了不甘的絕望!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張良即將被強(qiáng)行按入陣眼,范增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弧度,枯瘦的手指即將掐動法訣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錚——!!!”

一聲穿云裂石、仿佛蘊(yùn)含著無盡悲憤與不屈的琴音,如同最后的絕唱,猛地從虞姬指下炸響!

是《幽蘭操》最后的樂章!孤蘭泣血,傲骨錚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琴音,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又似劈開混沌的驚雷!狠狠撞入了項煜那正在被兩股力量瘋狂撕扯的靈魂風(fēng)暴之中!

轟——!!!

項煜那布滿血絲的雙眼,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在他的意識深處,那混亂的風(fēng)暴核心,虞姬的琴音化作了一道清晰的橋梁!一道連接著兩個撕裂靈魂的橋梁!

琴音中,是項羽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豪邁與驕傲!是那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的霸王氣魄!它不應(yīng)淪為范增的傀儡!更不應(yīng)在自相殘殺中毀滅!

琴音中,亦是項煜那來自現(xiàn)代、洞悉歷史的理智與不甘!是那渴望改變宿命、守護(hù)所愛的執(zhí)著!它不能就此消亡!必須活下去!必須戰(zhàn)斗!

“啊——!!!”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混合著無盡痛苦與最終決斷的咆哮,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發(fā)出的最后怒吼,猛地從項煜口中爆發(fā)出來!

他不知從何處涌起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重傷的身體竟在這一刻,無視了肩頭的劇毒和撕裂般的痛苦,如同彈簧般猛地從榻上彈起!

“噗——!”

插入肩胛的黑色箭矢,被他體內(nèi)那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震飛出去!帶著一溜詭異的暗綠色血珠,“奪”地一聲釘在了帳柱之上,兀自嗡鳴顫抖!

項煜赤著上身,渾身浴血(有他自己的,也有灞水之戰(zhàn)的),肌肉虬結(jié)如同鋼鐵澆鑄,卻又布滿了猙獰的傷口和蔓延的青黑色毒痕!他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魔神,雙目赤紅,死死鎖定著近在咫尺、臉上第一次露出真正驚駭之色的范增!

“老匹夫——!!!”

項煜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撕裂靈魂般的、玉石俱焚的暴戾和冰冷的宣判!他猛地踏前一步,那狂暴的氣勢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狠狠壓向范增!

“什么狗屁天命——!!!”

“什么祈禳大陣——!!!”

“想挖子房的心?!”

“想掌控本將軍的魂?!”

“你——也——配——?!!”

最后一個“配”字,如同九天神雷炸響!項煜猛地抬手!不是去抓兵器架上的巨戟!而是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那柄象征著西楚霸王無上威權(quán)的太阿劍!

劍光如秋水,寒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壓抑的營帳!

劍鋒所向——直指范增咽喉!

冰冷的殺氣,如同萬載玄冰,瞬間將范增徹底凍結(jié)!他枯槁的臉上,那掌控一切的自信和瘋狂,第一次被一種名為死亡的、赤裸裸的恐懼所取代!他下意識地想后退,想舉起木杖格擋,但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枷鎖釘住,動彈不得!

“羽兒!不可——!”項梁發(fā)出驚恐欲絕的嘶吼!

龍且、英布等將領(lǐng)也駭然失色!

而被玄衣衛(wèi)士拖拽的張良,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石破天驚的一幕!

帳內(nèi),時間仿佛徹底停滯!只有項煜那如同魔神般浴血而立的身影,手中太阿劍冰冷的鋒芒,死死抵在范增那枯瘦的脖頸之上!那劍鋒,微微顫抖著,仿佛凝聚著兩個撕裂靈魂的所有憤怒、痛苦和不屈!也凝聚著……對那無形“天命”最狂暴的挑戰(zhàn)!

殺?還是不殺?

這致命的一劍之下,是霸上楚營徹底的分裂?還是……絕境之中,那浴血新生的第一聲不屈龍吟?!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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