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地板上的銅錢，手指還在發抖。陸昭消失的地方殘留著一絲涼意，混著雨水的濕潤，像廟里燃盡的香灰。

“蘇棠！“林小滿踹開房門，手里舉著平底鍋當武器，“那個神棍呢？“

她眼神清明，完全不像剛才被控制的樣子。我用腳尖輕踢銅錢，讓它滾到床底下：“什么神棍？“

“少裝蒜！“她沖到窗前掀開窗簾，防盜窗好端端的，根本沒有扭曲的痕跡，“我明明看見有男人在你房間...還有，我想起來了！“

她突然拽住我的手：“昨天我說的族譜！我翻遍了奶奶的遺物，找到一本老賬冊。我們林家祖上確實有特殊職業——天庭人間監察員！“

她掏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封面用繁體字寫著“監察職守錄“。

“看這里。“林小滿翻到某一頁，“林氏第十八代傳人，職責：監督人間各司執行情況，特別關注月老司是否有違規操作。“

我倒吸一口氣：“所以你能看見那些線...“

“是因為監察血脈！“她興奮得臉都紅了，“怪不得從小我就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爸媽還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窗外雨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進來。銅錢在床底下發出微弱的紫光，提醒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并非夢境。

中午十二點整，花店門鈴響了。

陸昭站在門口，黑色長衫換成了普通的白襯衫，看起來更像個正常人。他手里提著個竹編食盒，糖醋排骨的香味飄了出來——正是我昨晚發朋友圈說想吃的。

“上課時間。“他把食盒放在收銀臺上，指尖在木質臺面輕輕一劃。

紋理里突然浮現出暗紅色的線條，組成一個古怪的符號。

林小滿不再害怕，反而湊近觀察：“這是什么字？我好像在族譜里見過。“

“醒神符。“陸昭握住我的手按在符號上。掌心瞬間刺痛，像被針扎了一下。符號亮起紫光，腦中“嗡“地一響，畫面突然閃現——

穿紅嫁衣的少女蹲在河邊，用樹枝在泥地上畫著同樣的符號。遠處有人在喊：“音音姑娘，陸將軍凱旋了！“

“想起什么了？“陸昭松開我的手，溫度回歸正常。

我猛地抽回手：“那個音音到底是誰？“

他沒有回答，而是打開食盒夾了塊排骨遞到我嘴邊：“先吃飯。記憶覺醒需要體力。“

排骨甜膩得有些發膩。咀嚼到第三口時，喉嚨突然收緊，有什么涼絲絲的東西順著食道往上爬，最后卡在舌尖。

“吐出來。“陸昭突然命令。

我張嘴，半塊排骨掉在桌上。肉塊表面覆蓋著細密的金線，像活物般蠕動著。

林小滿瞪大眼睛：“我看見了！那些金線在動！“

陸昭劃破指尖，血珠滴在金線上。“滋啦“一聲，金線瞬間化為灰燼。

“月老司的傀儡線。“他用紙巾輕擦我嘴角，“有人不想讓你恢復記憶。而且已經開始下黑手了。“

胃里翻江倒海。林小滿突然沖過來抓住陸昭衣領：“所以這真的是超自然事件？我不是精神病？“

陸昭輕松掙脫，認真地看著她：“林氏監察員，你的職責是監督我的行為是否合規。現在正式激活你的血脈能力。“

他從懷里取出張黃紙，上面蓋著金色印章：“這是天庭監察司的臨時授權書。“

手指滑過紙面，朱砂色的痕跡憑空顯現。不是畫上去的，更像是從紙里滲出的血。符號完成的瞬間，店里所有枯萎的花朵都挺直了莖干。

我盯著自己的手。指尖發熱，血管里像有細小的電流在游走。

“試試。“陸昭把黃紙推過來。

第一筆就畫歪了。朱砂像有自己的意識，在紙上扭成蚯蚓狀。陸昭從背后輕握我的手，寒意順著手臂傳來。

“別用力。“他的呼吸在我耳后，“想著最渴望的事。“

我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夢里那個身穿銀甲的身影。筆尖突然自主移動，黃紙上亮起溫和的紫光。

“成功了！“林小滿興奮地拍手，然后拿起手機拍照，“咦，為什么屏幕里什么都沒有？“

陸昭瞬間打掉她的手機：“別看屏幕！超自然事物通過電子設備觀察會引發回流。“

太遲了。林小滿眼神渙散，嘴里念叨著：“橋...好多紫線的橋...蘇棠，我看見你和他在橋上拜堂...還有一個穿金袍的老頭在哭...“

手腕上的紅繩突然收緊，銅錢燙得驚人。兩個小人的臉正在變化——其中一個越來越像現在的我。

陸昭臉色難看起來。他抓起所有畫廢的符紙塞進茶杯，紙片遇水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

“明天別開店。“他往我口袋塞了一把銅錢，每枚都刻著不同符號，“有人問起，就說是傳家寶。“

門口的風鈴突然瘋狂作響。陸昭轉身時，我看見他后頸浮現出一個金色符號——監察司的標記。

“記住，“他停在門口最后看我一眼，“別相信任何戴著月牙項鏈的人。還有，保護好林小滿，她的血脈比我們想象的更重要。“

玻璃門無聲關閉，切斷了他的話。林小滿癱在椅子上，眼神迷茫地喃喃：“那個金袍老頭...好像在說什么'司規''越權'...“

我摸出口袋里的銅錢。最上面一枚刻著兩個小人，穿的不是古裝，而是現代服飾——分明就是我和陸昭的模樣。

這時，我忽然想起一個關鍵問題：陸昭說他是玄門弟子，又說自己奉天庭監察司之命。這兩個身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