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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女人巴掌

夜深,醉春樓正是熱鬧,拉客吆喝不絕于耳,脂粉如浪撲面而來。

嚴無糾低頭,推開妓女纏上的手臂,走到西北角樓梯口,袖里滑出一塊細木牌,遞與伙計。

伙計一看,忙上樓傳話,片刻,跑下來,躬身引路。

“惜真姑娘有請。”

樓上帷幔數重,香氣撲鼻,他推門入內,惜真倚窗而坐,描眉畫眼,見他,勾唇一笑,聲音輕軟。

“你還是老樣子,總是夜里來。”

他未答,徑直入座,摸著桌角。

“周寂,可有消息?”

惜真插了支金釵,對鏡打量,冷笑道:“你們鴻影司的男人,就你最冷血薄情,話也不肯同我多說一句。”

嚴無糾不為所動,盯著她的眼:“消息,有還是沒有。”

惜真斂下眼皮,氣道:“沒有。”

他起身拂袖,走得干脆,沒回頭。

門合上,惜真緩緩起身,坐到他留下的位置,其名雖為“惜真”,卻慣會作假。

一道身影自暗處出現。

“戒指,真在他手上?”

惜真點頭,“可惜了,那位,竟打算把位子傳他。”

周寂拂開窗紗,望著近處燈火,“他若坐上去,鴻影司將不再是鴻影司,你和我,得另謀出路。”

千秋樓清靜許多,曲音清雅,客人多為文士。

江玉妙出門,指尖纏著發絲。

門前燈下,嚴無糾背手立著,看她有了小女兒情態,哂笑一聲。

她步子輕快,打趣道:“喲,你這么快完事,怕是要苦了人家姑娘。”

嚴無糾未接話,一手搭上了馬車韁繩。他眸色偏淡,有股涼意,似乎心情不佳。

上了車,他頓了頓,想開口,又止住,最終道:“你可知,暗黨為何用青樓女子做線人?”

江玉妙懶洋洋道:“因為男人愛逛窯子,一發癱軟沒力了,最好下手,你說是不?”

這等葷話,嚴無糾聽了,哭笑不得,道:“因為她們逢場作戲,不會真信情話,聽得多了,知道哪句是空。”

江玉妙知他暗諷,撇嘴道:“我雖覬覦趙家銀子,可面對趙長舟,不必逢場作戲,別看人家粗聲粗氣,到底是條好漢子。”

嚴無糾冷聲道:“看來,你喜歡這種粗、樸,直來直去的。”

江玉妙道:“自然。教我相面術那師父說過,欲望通俗易懂之人,更好打交道,我也覺著是這樣。”

嚴無糾卻譏諷道:“我看你就是同這些蠢材混久了,相面術才一點長進都沒有。”

江玉妙跪坐起身,從后掐住他,咬牙切齒,晃個不停。

二人吵著鬧著,把車攪翻,摔個半死。

她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若要死,得有嚴無糾作伴,一想到自己沒命了,他還逍遙快活,就莫名生氣。

三日后,日頭正盛,熱得發昏,院里新辟出來一間病房,安置染病院民。

一位院民倒在廊下,額頭赤紅,氣息滾燙。

江玉妙自病房奔出,蹲身查看,臉色一沉,說道:“去把重瑰請來。”

重瑰匆忙趕到,伸手探病者脈搏。

江玉妙道:“你雖自稱醫術淺,但疫病來勢洶洶,院里缺人手,還請幫忙。”

重瑰二話不說,提筆記下癥狀,翻出鎖柜中的藥材,稱量分配。

見她動作麻利,流程清晰,江玉妙舒了一口氣。

忽有小廝來報:“趙公子托人送了吃食、藥材和銀兩,還帶了封信。”

江玉妙接過藥單與銀票,翻開信箋,只說她有難,自己當鼎力相助。

她親自到門口,將藥材收了,銀子也記賬,告訴院中賬房,每筆出入都得登記清楚,收人情,得知輕重,如同布恩惠,得言明報償。

打理完藥材,她順手取了包跌打藥膏,轉入回廊,走到中院,忽然發覺異樣。

前方,是嚴無糾的住處,房門半掩,屋內傳來一聲清笑,女子的,聲音細柔。

江玉妙眉心一緊,重瑰在里邊做什么?

她止步于臺階,側耳偷聽。

片刻,又聽見一語,不甚清晰,像是:“你把衣服脫了。”

屋內聲音漸息,不多時,門開,重瑰抱著男子衣物出來,低頭掩唇,面上浮著一層紅意,像是喜,也像是慌。

江玉妙迎面而立,“重姑娘怎會在這?”

重瑰一怔,語氣坦然:“嚴公子說他也染了病,叫我來送藥,我順便幫他換洗。”

江玉妙點頭,目光卻一瞬不離地盯著她,語氣冷冷道:“送個藥,就笑得那么甜。”

她嘴上打趣,悄然施展術法,望進欲念之中,心相浮現,重瑰未能如愿,可也表明,她確實想與嚴無糾春風一度!

她的欲望,竟如此露骨,不對,是自己的預判先一步下流。

重瑰見她發呆,借口藥房忙,轉身去了。

她不打報告,直接推門而入,揚手將藥包丟到榻上。

嚴無糾抬眼,正靠坐著,鬢發亂,還穿件里衣,衣襟微敞,眼里泛著疲倦,無半點春情。

她語氣冷得很,“這是藥膏,治療跌打損傷,你那日摔得不輕,我聊表心意。”

嚴無糾抬眸,慢悠悠看她。

她抱臂站著,嘲諷道:“病了要換洗,里頭那件,怎么不叫重瑰脫了去。”

“等你來給我脫。”

他對她犯渾,淫詞浪語,說得再粗俗,總不見輕浮,都是一股子不服氣。

江玉妙惱羞成怒,竟真跳上床去,手腕一抬,猛地扯住他領口,惡狠狠道:“你以為自己風華絕代,誰都想巴巴貼上來嗎?”

他反手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抄住她后脖,往下一壓。

她失去重心,整個人跌坐在他大腿上,兩人呼吸交錯,氣氛緊繃。

“你不就貼上來了嗎?”

“我貼上來,是為了扇你巴掌。”

“很好,你接近我,最好只是為了扇我巴掌,不得有其它心思。”

她怔了一瞬,旋即抬手就打,被他抓住手腕,往后一掰。她另一只手也起,他偏頭避開,反扣她手臂,壓至身后。

江玉妙吃痛,膝蓋猛頂上去,兩人身子一歪,撞上床柱。

他咬牙忍痛,氣息噴在她耳后。

她忽地側身,從他懷里一扭,騰出手,一肘砸他腹側,這一擊力道不小,嚴無糾皺眉,腰身一緊。

她趁機翻身,直接撲住他胸口,手掌揚起,指節緊繃。

嚴無糾望著她壓來的身影,“啪!”響亮清脆,毫不留情。

她終究扇了下去,五指分明,印在他臉上,打得他頭一偏,鬢發都飛起來。

他呆了一瞬,半晌,慢慢轉過頭來,眼睛亮得嚇人。

江玉妙手還懸著,指尖顫動,忽覺心底有些發虛,很快又冷硬起來。

“你記住,以后我若靠近你,是為了扇你巴掌,你不準給我有什么心思。”

嚴無糾一笑,盯著她,喉結滾了滾。

他此前暗暗立誓,要拉她沉淪,溫水煮青蛙,步步引誘,讓她在溫柔陷阱里掙扎難逃,才算有趣。

可真正讓他血脈噴張的,偏是她這個時候。

眼睛里冒火,像個野獸,拳腳生風,要將他咬碎、踢翻。

女人的下身騎在他腰上,肉貼肉,他想反壓,撲倒她。

可實在倒胃口,自己再有欲念,也不該當奸淫的色鬼,他克制住,把更骯臟的念頭埋回去。

江玉妙下了床,警告他:“院里人多,不準白日宣淫,也不準去壞姑娘家的名節,你若不守這條規矩,哪怕你死了,也得給我活過來,受我這一巴掌。”

嚴無糾一句話也不解釋,看著她離去。

明明是重瑰心懷不軌,以行醫之名刺探,他沒染風寒,身子硬朗,卻被她胡亂診治,逼他脫衣。

江玉妙卻以為,重瑰傾心,不好意思承認,這才往真話里摻了幾句假,言行不自在,情有可原。

她氣鼓鼓,揉了揉手心,羅巡監跑過來,稟告道:“院正,陳景來了,說要進門探望。”

這邊火氣未消,那邊又冒出一孽障來,江玉妙出門,見陳景身邊多了一男子。

蘇文灃與江玉妙有約,來送物資,溫和有禮,朝陳景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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