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聽了這話，不禁苦笑：“般般姑娘，我身上并沒有憐花寶鑒。”

般般也沒瞧李尋歡一眼，不知她信沒信這話。

少女凝視著荊無命，冷聲道：“你不走，就把命留下吧。”

荊無命用那雙灰白色的瞳孔死死地盯著突然出現的少女，聲音嘶啞。

“金錢幫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般般歪了歪頭，黑亮的瞳孔在夜色中顯現出野獸般的神光。

“巧了，我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荊無命深深地看了一眼般般，緩緩退到了黑暗里，消失不見。

般般皺了皺鼻子，皺著眉頭，對李尋歡道：“你有沒有瞧見他那雙眼睛？”

李尋歡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荊無命消失的那處陰影中。

聽到般般的話，李尋歡點了點頭。

般般道：“我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眼睛，就算再冷酷的殺手，他的眼睛也是活的。”

“人人說中原一點紅冷酷無情，可冷酷至少也是種“情感”，但荊無命這雙眼睛卻是死的。”

聽了李尋歡的話，般般沉默了一下。

中原一點紅，也會有感情嗎？

李尋歡看著般般忽然笑了一下，她的眼睛里總是透露出勃勃生機，那旺盛的生命力，是什么也遮蔽不了的。

般般搖了搖頭，不再亂想，而后冷哼一聲，道：“憐花寶鑒呢？不在你身上在什么地方？”

李尋歡無奈極了，林仙兒死前的那句話，引來無數窺伺。

他真的沒有憐花寶鑒，別人不相信也就算了，怎么般般也不相信。

“李某從未見過什么憐花寶鑒。”

般般瞪了他一眼，雙手叉腰。

“我救了林詩音一命，你都不愿意給我？你這白眼狼，我白救了！”

李尋歡苦笑，“以般般姑娘的恩義，若要拿走李某這條命去，李某也不會多說一個字。但憐花寶鑒……是真的沒有。”

般般愣了愣，“你真沒有？”

“真的沒有。”

興云莊，憐花小筑，她早就在龍嘯云還活著的時候就翻了幾遍了。

本以為被李尋歡藏在了身上，現在看來他真的沒有。

但師父的話絕不會有錯的……更何況林仙兒死前還放了消息出去，更印證了憐花寶鑒的存在。

這本秘籍她本來就要送給聞錚的，現在人人爭搶，豈非是從她手上搶東西？

還搶的是送給聞錚的禮物！

般般嘖了一聲，一雙大眼睛幽幽地在李尋歡身上徘徊了幾圈，而后又掃到了遠處那片小樓中。

她眼睛亮了一下，道：“那我幫你守著林詩音，你在這老老實實等著別人搶書吧。”

李尋歡感激道：“多謝姑娘。”

來搶書的人絕不止一批，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至今只來了一個荊無命，反而更讓他意外。

般般沒搭理他，身形一閃便躍過高墻，直奔小樓而去。

李尋歡目送著少女遠去的身影，給自己倒了杯酒，輕聲道。

“你為什么不從房頂下來呢？難道你更喜歡在房頂呆著？”

一道細長的青影從房頂飄了下來。

李尋歡笑道：“花前月下。何不共飲一杯？”

那人青衫飛揚，大袖飄飄，眼珠青綠，就連眼白都是青色的。仿若志怪故事中，吸食青煙的惡鬼。

李尋歡笑道：“青魔手尹哭？”

來人對李尋歡的話充耳不聞，冷著一張臉，一點表情也沒有。

李尋歡又道：“你也是為了憐花寶鑒？”

尹哭沒有回答，反而厲聲大笑。

被大袖掩蓋的左手忽然伸了過來，袖中突有一縷青煙射出，“波”的一響，一縷青煙化作了滿天青霧。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你何必來送死？”

他的手忽然揮出！

刀光一閃，伊哭已凌空側翻了出去。

青磚鋪就的地面上，一串血珠滴落。

再看伊哭的身影已遠在數丈外，嘶聲道：“李尋歡，你記著，我……”

說到這里，他聲音突然停頓。

夜色幽幽，霧氣森寒，月光下的世界是死一樣的寂靜。

——吱呀。

一人推門而入。

李尋歡心道，這個門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今晚有人翻墻，有人走窗，也有人走屋頂，就是沒人從大門進來的。

聞錚當先邁入院中，拋了一壺酒給李尋歡。

又回頭對身后道：“別玩了，小心被毒死，讓小風去處理就好了。”

陸小鳳從院外竄了進來，笑道：“青魔手果然厲害，血澆在地上，毒死了一片螞蟻。”

聞錚看了李尋歡一眼，道：“夜深霧重，不如同飲一杯？”

李尋歡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他將酒壺放在桌上。

今晚來了許多客人，終于來了一個愿意坐下喝上一杯的。

聞錚向屋中走去，路過地上半死不活的唐獨時，隨意看了一眼。

“咦？這人怎么臉是綠的，跟尹哭似的？”

陸小鳳瞅了瞅，笑道：“這是‘毒螳螂’唐獨聽說此人專吃五毒，所以吃得全身發綠，連眼球子都是綠的，他老婆還送了他頂綠帽子。”

聞錚有些奇怪，“這刀傷卻不似飛刀，倒像是什么短刀？”

李尋歡道：“是般般姑娘殺的，不是你讓她守在詩音身邊的嗎？”

聞錚也是一驚，“她在林詩音那？”

聞錚這才知道般般今晚救了林詩音一命。

他這幾日都沒怎么見到她，還以為般般跑出去玩了，她一向是很活潑的。

李尋歡慢慢倒了三杯酒，酒香四溢，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那要多謝般般姑娘了，可惜李某不曾見過她想要的憐花寶鑒。”

聞錚愣了一下，“她想要憐花寶鑒？我怎么不知道。”

陸小鳳笑著打趣，“她什么不想要？要不是小李探花的飛刀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她一定是要偷一把回來的。”

聞錚眼中閃著一點笑意，對陸小鳳說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要？她第一次見李尋歡，明明看出來飛刀是凡鐵打的，還想要偷一把來玩呢。”

李尋歡也笑了，“你怎么知道她后來就沒有偷過？”

陸小鳳哈哈大笑，“你倒是任由她偷。”

幾人笑罷，高舉手中的酒杯。

寂靜的夜里，是大笑聲和酒液在杯中搖晃的聲音。

聞錚看了一眼杯中的酒，忽然嘆了口氣。

“可惜了這酒。”

陸小鳳和李尋歡也都放下了酒杯，搖頭道。

“可惜可惜。”

“讓酒鬼不能喝酒，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