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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書蟲蠹士不明勢,算無遺策少天子

太學眾人之中,由于剛剛才和劉宏面對面交談完,盧植自然也成了第一個注意到劉宏神情變化之人。

雖然此前劉宏一直都是以平易近人的和善笑顏示人,仿佛這位皇帝乃是宅心仁厚之人。

可直到皇帝將笑容收斂,看似只是露出了平靜的神情之時,盧植方才覺察到這位皇帝眼中所暗藏的恐怖鋒芒。

頓時,盧植心中便不由緊張起來,生怕局勢徹底失控,張口想要對劉宏解釋些什么,卻也不知要如何開口。

最終,思量之下,盧植只得是面露愧疚的朝著劉宏再一躬禮,隨后轉過身去,出聲呼喊,想要攔下這些得寸進尺的太學同窗。

“若有異議,自可上書。豈能群呼妄議,如此行徑,豈合禮法?”

只是,在千百太學生齊齊高喝的浪潮聲中,他一人的聲音瞬間便被淹沒,沒有掀起任何風浪。

盧植也從未想到,平日這些和自己坐而論道的太學同窗們竟也會有如此魯莽、蠻橫的一面。

甚至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就當盧植將要繼續開口高喊,想要盡可能勸下時,卻突然感覺一只手搭上了自己肩頭。

“朕對此已有決斷,子干勿復多言!”

聽著這熟悉但卻透著莫名冷意的聲音,盧植頓時愣在原地。

而等他反應過來,回頭張望之時,卻發現劉宏已經重新回到辟雍高臺之上。

眼眸明滅,手指輕揮,披堅執銳的羽林禁衛頓時列陣踏前,腳步錚錚,殺伐怒號。

盧植毫不懷疑,只待天子一聲令下,便會毫不猶豫的大開殺戒。

一眾太學生見狀,也是盡皆嚇得膽寒,臉色驚惶,連連退后,本就散亂的陣型更是徹底大亂,甚至還有人因為被踩踏而發出痛苦哀嚎。

劉宏立于高臺之上,眸光凜冽,睥睨四方,以天子之威怒叱,回聲震蕩太學:

“庶民犯罪,尚且要經有司審理方可定罪。司隸校尉乃是朝廷重臣,又是依律定罪,爾等如何敢出此狂狽之言?”

“太學傳習經典,惟重禮法。爾等受廩食領俸錢,可卻目中無法,言不見德,行亦失端,豈當太學之名!”

厲聲怒喝,令太學再度陷入一片靜謐之中,方才還氣勢囂張,打算攜勢逼迫天子就范的一眾太學生更是呆若木雞,避閃畏縮,再也沒有了方才的氣勢。

太學之中,更是無人能夠保持平靜。

先是被千夫所指,剛剛更是被一眾太學生空口定罪,本就犧牲巨大的袁逢心中早就憋著一股火氣,若非是擔心會破壞皇帝的謀劃,早就下令甲士緝捕了。

此刻眼見劉宏盛怒威壓橫掃太學,主動替自己辯解,更是讓袁逢心中有種沉冤得雪、揚眉吐氣的暢快感。

就連心中原本對于遭皇帝設計逼迫的抵觸情緒都是消減了許多。

借著剛剛的混亂,自知今日已然不可能被皇帝看重的劉瑁趁機混入進了人群之中。

看著高臺上威嚴無邊的無上天子,眼中艷羨與向往可謂是濃重到了極點。

尤其是此刻跟隨在皇帝身后的幾人,原本應該有他一席之地的。

可卻棋差一招,此刻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連連嘆氣之后,劉瑁無奈從人群后方繞行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雖然不知要如何向父親解釋今日之事,但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傷心之地了

辟雍高臺上,原本覺得皇帝過于年幼軟弱的劉表,在目睹眼下景象之后,心中也是不免有些發怵。

明白自己對于皇帝的臆斷猜測實在太過離譜。

若非是今日得見此事,得以早早醒悟,不然今后只怕是必遭大禍。

莫名的,劉表心中竟是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之感。

劉虞、劉普、劉祥本就因為欽點破格提拔而心向天子,此刻見劉宏并非一味忍讓、退避之人,身心反倒是更為舒暢,心中也是越發景仰。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盧植原以為這只是文人飾言,可在親眼見識過至尊怒目之后,卻覺得此話再是真實不過。

或許,也唯有這般果決、冷漠之人才能成就一番功業,自己果然還是更適合窮究學問。

雖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可陳寔心中的震撼卻也并不比盧植低多少。

甚至由于劉宏方才彬彬有禮之態,讓他一度將李膺所說皆視作虛言,心中反倒覺得劉宏是難得的厚德賢君。

可如今看來,李膺所說雖有夸大的部分,可有關劉宏所下論斷卻是無比正確。

這位少年天子絕非外貌看上去這般和善單純,反而是智謀遠勝常人的心思深沉之人。

果然,能為天子,皆是不凡。

心中五味陳雜,陳寔愧疚的回望,卻并沒有在熟悉的位置見到李膺,只找到了其遠去的背影。

太學入口附近越發擁擠的人群之中,李膺雖是有衛士開道,可卻依舊如同在奔涌激流之中的逆行舟,背影顯得無奈而又徒勞。

覺察李膺憤然離去之人,遠不止是陳寔一人,本就與李膺相處不遠的杜密、荀羿等人更是幾乎全程目睹了李膺的情緒變化。

從袁逢宣判罪狀的郁怒,到天子行幸的意外,再到皇帝安撫人心的質疑。

顯然這位新上任的廷尉并不偏向律法,而是依舊對故友門生心存照拂之意。

而等一眾太學生得寸進尺做出逾矩越現之舉后,天子展現出雷霆震怒的一面之后,原本還算平靜的李膺更是無法控制神情,慍怒外顯,卻也無處發泄,最終只得憤憤離去。

能夠官至九卿,杜密、荀羿等人自然并非愚笨之人,甚至相比起久在家中授業傳道的陳寔,浸淫官場多年的他們反倒對人心更為透徹,對局勢也更為了解。

對于相熟的李膺為何會在此時憤然離去也同樣是心知肚明。

因為,這是一場局。

一場天子以自身幼弱形象為誘餌,誘使太學生得寸進尺,最終做出逾矩行徑的圈套。

太學生本就養尊處優,行為散漫,甚至可以說個個皆是眼高于頂之輩。

更別說還是在如此激奮狀態之下,個別人的失智沖動必然會如同燎原烈火一般,致使所有人落入圈套之中。

雖然這個圈套算不上精密,若是有心之人并不難勘頗,像是杜密、荀羿這樣久經官場之人更是絕不會中計。

可這個圈套卻是在太學生同仇敵愾的大勢下推行,更是準確命中了這些自視甚高太學生的死穴。

毫不夸張的說,從天子踏足太學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也正是因此,李膺才會憤恨至極卻又無可奈何,不等結果便選擇離去。

一時間,杜密、荀羿對望一眼,竟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驚恐之意。

當今天子,似是當真能夠算無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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