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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司楠糖的問題

“住手!”

清冷的叱咤聲從別院內傳來。王一充耳不聞,足下甚至更添了三分狠戾,裹挾著風雷之勢,眼看就要將地上如同爛泥的劍萬尊徹底碾碎!

“回來!”

秦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目光越過王一的肩膀,仿佛穿透了庭院周遭的寂靜虛空——那里,無形的壓力正在匯聚,如潛伏的猛獸。

道院的規(guī)矩,小打小鬧尚可,若真想殺了劍萬尊,恐怕還不等王一成功,那些周圍藏起來的老家伙便會瞬間出手。

王一動作驟然停滯,靴底堪堪停在劍萬尊那張布滿血污與驚懼的臉上方一寸。

他對著那雙絕望的眼睛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呵呵。”

隨即轉身,臉上的狠厲瞬間切換成憨厚的笑容,朝著秦淵小跑而來,“好的老大。”

“秦淵,我們聊聊。”司楠糖的聲音傳來,冷冽的目光先在王一身上定格了一瞬,她再看向秦淵時,眼底的審視已如實質般沉重。

今日的沖擊一浪高過一浪,道妖妖深藏的實力、秦淵被求婚的鬧劇、直至眼前這顛覆性的碾壓……一切都指向了眼前這個看似普通至極的男人,他身上那層迷霧,濃得令人心悸。

“好的老婆!”秦淵咧嘴一笑,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神情坦然得仿佛真的只是一個受寵若驚的追求者,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司楠糖眼底一閃而逝的寒霜,卻恍若未覺。

與此同時,王一頭也沒回,嘴唇幾不可察地微動,一道凝練如針的神念精準地刺向司楠糖耳畔:“糖小姐,聰明人該知分寸,請別做蠢事!”

司楠糖置若罔聞,冰冷的視線緊鎖著秦淵,直至他站到自己面前三步之遙。

秦淵忽地從袖中一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顆靈果,還煞有介事地用袖子蹭了蹭果皮上莫須有的灰塵,笑嘻嘻遞過去:“老婆,送你。”

司楠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刮過那顆靈果。

一旁的王一肌肉微微繃緊,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縷暗芒。

就在這微妙的僵持中,司楠糖玉臂輕抬,近乎麻木地將那顆蘊含沛然靈氣的果子接了過去,看也沒看便攥在掌心。她一言不發(fā),轉身便朝庭院深處走去,裙裾翻涌如流動的冰川。

“嘿!瞧見沒?這就是哥的魅力!”秦淵得意地回頭朝王一一挑眉,無聲傳遞著信號。

王一嘴角抽了抽,眼底掠過一絲無法言喻的無語,對自家老大這種時候還不忘“裝波”的風格極度懷疑。

“你就先留在這,等我出來。”秦淵收起嬉笑,正色道。

“可是老大,這……”王一瞥了眼閉合的院門,不無擔憂。

“無妨。”秦淵擺了擺手,眼神中透著篤定,“安靜待著。”

“……明白了。”王一終究將勸說的話咽了回去,他知道秦淵決定的事從無更改。

他原地盤膝坐下,看似五心向天入定修煉,實則渾身感官已敏銳地鋪開,識念如蛛網(wǎng)般蔓延至庭院周圍每一寸,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石像。

庭院內,小徑蜿蜒,古木虬枝盤曲,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唯余風聲過葉的低語。

“喲,隔絕法陣?”秦淵踏入庭院的剎那,空氣中蕩漾起水波般的紋路,一層無形的壁障瞬間合攏,將庭院與外界完全分隔。

他饒有興致地四下打量,像個從未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嘖嘖稱奇:“好大的手筆,老婆這是怕人打擾咱們私會?”

司楠糖不語,裙裾曳地,穿過一處盛開著冷冽雪蘭的檐廊,徑直走向深處的一間廂房,她的背影挺直,卻帶著一種審慎的孤絕。

待秦淵一步踏入門檻的瞬間。

嗡!

一股遠比庭院外層法陣強大數(shù)倍不止的恐怖靈壓驟然迸發(fā)!空氣仿佛凝固成粘稠的漿糊,一道近乎將空間都扭曲掉的巨大光罩瞬間亮起、壓下,隔絕了光線、隔絕了聲音,連識念都如同撞上銅墻鐵壁,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來我房間。”司楠糖終于開口,聲音是沁入骨髓的寒。

“老婆,時辰……是不是早了點?”秦淵環(huán)顧著這絕對隱秘的牢籠,臉上依舊掛著嬉皮笑容,腳步卻毫不遲疑地跟了進去。

屋內的光線略顯昏暗,只有角落的玉盆中一株散發(fā)熒光的寒星草提供著微弱照明。

一股清冷的,若有似無的幽香在空氣中浮動。司楠糖已端坐于一張整塊寒玉雕琢的茶幾旁,那雙能洞察靈魂般的眸子,肆無忌憚地,近乎無禮地掃視著剛站穩(wěn)的秦淵,將他從頭到腳,每一寸細微的神情都不放過。

玉質茶幾光可鑒人,上面靜靜地躺著一枚玄青色的玉簡,上面清晰地陰刻著兩個小字——秦淵。

那是她發(fā)動司家情報系統(tǒng),在今天短短時間內所能搜集到的關于這個男人的一切信息碎片。此刻,這張薄薄的玉簡似乎承載著難以言說的諷刺和巨大失望——它干凈的如同一張白紙,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與今日發(fā)生的一切格格不入。

微不可察的輕嘆在心底響起,司楠糖知道,她面對的并非資料里記載的那個“普通”秦淵。玉簡,已經(jīng)廢了。

“劍萬尊不是我叫來的。”她率先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聲音清晰得能切割寒冰,目光穿透昏暗,釘在秦淵臉上。

“我知道。”秦淵像是感覺不到氣氛的凝重,很自然地走到她身邊,無視了玉簡,挨著她坐下。

一股獨特的,屬于司楠糖的冷冽體香鉆入鼻腔,他瞇了瞇眼,目光卻直視著前方虛空:“道院的老家伙們手腳不慢,池瑤今天那通亂來,算是把我扔進火盆里烤了烤,他們查我,探我根腳……老婆,你,是不是也一樣在試探我?”

“秦淵。”司楠糖緩緩側過頭,一字一頓地叫出他的名字,冰冷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冰層在無聲碎裂,重組,凝聚成更加銳利的鋒芒,“我發(fā)現(xiàn),我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哦?”秦淵眉峰微挑,側耳傾聽。

“我原以為。”司楠糖的聲音帶著洞穿迷障后的冷意,“王一對你予取予求,處處維護,不過是念及竹馬情誼。他那份近乎偏執(zhí)的忠誠,是給你這個‘一起長大的普通人’的,我以為他只是個重情重義的……怪胎。”

她停頓了一下,視線從秦淵漫不經(jīng)心的臉上移開,又落回到那枚無用的玉簡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冰冷的寒玉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但現(xiàn)在看來。”她的聲音陡然壓低,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是我眼瞎了,你很不簡單。”尾音落下,房間內的溫度仿佛又驟降了幾分,連那寒星草的光暈都似乎暗淡了一瞬。

長久的,被隔絕陣法強化過的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

“我有個問題。”她最終再次抬眸,目光銳利得如同能剖開一切掩飾的冰錐。

“老婆你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秦淵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仿佛對方只是在討論晚飯吃什么,只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司楠糖微微傾身,昏黃的光線下,她的臉一半浸在陰影里,一半被熒光勾勒出冷硬的線條。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

“在池瑤她們面前,我毫無優(yōu)勢可言。告訴我,你秦淵——‘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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