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大慈恩寺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靜謐。玄奘獨坐禪房,眉頭緊鎖,似在思索著即將到來的挑戰。手中錫杖微微泛著幽光,仿佛感應到某種氣息,輕輕顫動。
他沒有點燈,任由夜色將自己包裹。窗外風聲低沉,如同佛門窺視的目光,在暗中流轉。
“他們來了。”玄奘低聲喃喃。
果然,不多時,門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不是一人,而是三人,步伐整齊,氣息沉穩,顯然是修行有成之人。
玄奘起身,披上袈裟,推開門。
門外,三名僧人正立于廊下。居中者年約四十,身著金線袈裟,面容清瘦,眉宇間透出幾分威嚴。左右兩人年紀稍長,皆是高僧模樣,神情肅穆。
“貧僧法號空明,來自五臺山清涼寺。”那居中僧人合十行禮,“聽聞法師講經妙語連珠,特來請教。”
玄奘目光微斂,心中卻已明白——這并非簡單的交流,而是一場試探。
“三位請進。”他側身讓開門口,語氣平靜如常。
三人入內,落座于蒲團之上。玄奘也緩緩坐下,雙手結印,神情自若。
“法師昨日所言‘眾生平等,佛性自在’,此言甚妙。”空明開口,語氣平和,“然則,若人人皆可成佛,那為何還需修行?若無需依附佛門權威,又如何判定真偽?”
這問題看似尋常,實則鋒芒暗藏。若答得太過激進,便是離經叛道;若答得太保守,則顯得前后矛盾,失去立場。
玄奘淡然一笑:“施主問得好。世人求佛,多為解脫苦難,而非追求真理。若執著于形式與權威,便落入了相。佛性不在廟堂之中,而在眾生心中。所謂修行,不過是喚醒本心的過程。”
空明眉頭微皺:“法師的意思是,佛門教義只是工具?”
“正是。”玄奘點頭,“工具本無善惡,關鍵在于使用之人。若有人借佛法之名行壓迫之事,那便是魔道。若有人以佛理渡人濟世,那便是菩薩行。”
左側那名老僧忽然開口:“法師既然如此說,那是否認為,連佛祖也非絕對?”
此言一出,空氣驟然凝重。
玄奘神色不變,淡淡道:“佛祖亦曾凡人,也是從迷茫中走來,才悟得大道。若今日之人,拘泥于前人之言,不敢質疑,不敢前行,那便不是繼承佛法,而是桎梏自身。”
空明眼神微變,嘴角浮現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法師果真見解非凡。”
“不過……”右側的老僧突然接話,“法師昨夜講經時,曾提到一則寓言,關于狐與龜的故事。不知法師可愿再講一遍?”
玄奘心中一凜。
他知道,這是在試探他對“逆流而上”的態度。
“當然。”他不慌不忙,“狐欲過河,問龜何法可行。龜言順流而下。狐不信,強行逆流,終溺死水中。”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世人皆知順流而下,但若方向不明,即便順流,也可能墜入深淵。”
空明微笑:“法師是在提醒我們,方向比速度更重要?”
“不止。”玄奘緩緩道,“有時候,所謂的順流,其實是陷阱。真正的智慧,是認清方向,哪怕逆流而上,也要堅持自己的道路。”
三人對視一眼,神色復雜。
“法師果然不同凡響。”空明站起身,合十道,“貧僧受益匪淺,告辭。”
玄奘起身送至門口,看著三人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站在門前,良久未動。
“他們不會就此罷休。”他低聲說道。
回到房中,玄奘盤膝坐下,掌心再次浮現出那團光芒。這次,光芒更盛,隱隱有了凝聚成形的趨勢。
他閉目沉思。
孫悟空、豬八戒、沙悟凈、小白龍……這些人,是他計劃的關鍵。
他必須盡快行動。
次日清晨,玄奘召集寺中弟子,宣布將在七日后啟程前往五行山。
“去五行山?”一名小沙彌不解,“那里不是荒無人煙之地嗎?”
“那里,有我要找的人。”玄奘目光堅定。
消息傳開后,長安城再度嘩然。
有人說他是瘋了,有人說他是被神佛附體,也有人猜測他此舉另有深意。
而這一切,都被一雙雙隱藏的眼睛默默注視。
數日后,玄奘帶著兩名隨從離開大慈恩寺,踏上前往五行山的路途。
一路上,他并未急行,而是沿途講經布道,每到一處,便設壇說法,吸引無數信眾前來聆聽。
他的言論越發犀利,甚至公開質疑佛門某些教義的合理性。
“佛門若真是普度眾生,為何要設立層層門檻?為何要讓人跪拜?若人人皆可成佛,那為何還要分等級高低?”
這些話,在民間引起軒然大波。
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更多的人開始思考。
玄奘的名字,逐漸成為一種象征。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五行山之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他們不得不暫避于一座破敗的山廟之中。
廟中香火早已斷絕,供桌上積滿灰塵。玄奘坐在角落,聽著外面的雨聲,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他抬頭望去,只見兩名身穿灰袍的僧人走入廟中。
“阿彌陀佛。”其中一人合十行禮,“貧僧奉命而來,想請法師隨我們回京一趟。”
玄奘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奉誰的命?”
“自然是佛門。”另一人淡淡道,“法師近日言行,已引起諸多爭議。佛門希望法師能靜心修行,莫再妄言。”
玄奘冷笑一聲:“你們口中的佛門,是指哪一位?”
兩名僧人沉默片刻,其中一人緩緩道:“法師,有些話,不該說。”
玄奘緩緩起身,手中錫杖輕輕一震,發出一聲清鳴。
“我只知道,有些事,必須做。”
他盯著二人,語氣堅定:“回去告訴你們的佛門,我不需要他們的許可。我的路,我自己走。”
兩人互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那我們就只能動手了。”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已朝玄奘面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