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驚堂木一拍。

說書人目光掃過臺下眾人，念了定場詩：“汴水東流汴月殘，吳山北望吳云寒。百年胡塵遮望眼，一寸丹心照鐵鞍。莫嘆江花空照鬢，且將濁酒問青巒。半壁乾坤半卷淚，弦歌未斷是臨安！”

臺下哄然應和：“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說書人一邊擺弄桌上的物件，揉了揉又黑又胖的臉，一邊回應：“再來一個還是這個，這玩意兒沒有說倆的！商州大戰的緊要關節，你們巴巴等了兩日，還想不想聽了？”

兩天了，眾人都在此地沒走，等的就是商州的事情。

商州之戰，江湖上雖早傳得沸沸揚揚，卻東一鱗西一爪的不成章法，大家聽不到完整的，只能等著說書人完完整整整理出來的內容。

“快說，快說！”

臺下開始吵吵嚷嚷，許多家境殷實的人將大把大把的銅板拋到了臺上，說書人的小孫女每撿一個銅板，就是給臺下鞠一躬。

丘處機等人和李莫愁此刻竟然也坐在同一張桌子旁聽書，他們比誰都期待商州發生了什么，只是聽說打贏了，是因為江兒做掉了賊首。

具體是什么樣子的故事，他們全然不知。

“咱們閑言少敘，書歸正傳，上回書咱們說到了小道爺暮江擊退了蒙古人前來刺探的兵馬，預料到蒙古人會大舉進攻，果不其然，當夜，蒙古怯薛軍首領拔都就開始召集在周邊活動的同伴，真還讓他就召集起來一幫人，足有一千人馬。

這幫怯薛軍一聽，商州除了一個青靈子，又冒出一個小道爺暮江來，再加上這小道爺更狠，斷手斷腳而不殺，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夜就開始造云梯，造攻城器械，拔都就說了，他要是給商州留下一只活雞，就算他們沒種！”

說書人抑揚頓挫地講述了前言，一下子就把壓力鋪墊到了，臺下人紛紛瞪大眼睛，豎起耳朵，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那位問了，是不是緊跟著大戰就開始了？您可說錯了，一天一夜，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頭一晚，小道爺殺完人回去，他的師尊程仙子給她換了衣服，洗去一身鮮血，各自去休息的時候，只聽小道爺的禪房忽然‘叮叮咣咣’一陣亂響，青靈道人和程仙子匆匆趕去檢查，您猜怎么著？小道爺走火入魔了，渾身真氣紊亂，持劍亂劈……”

“啊！”說書人話畢，孫不二“騰”的一聲站起身來。

和她一同站起來的還有李莫愁，李莫愁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沖動，可是她的心確實狂跳起來。

臺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的方向，對于他們打亂說書人節奏非常不滿。

說書人知道眼前這位仙姑，那可是小道爺暮江的師公，沒有再賣關子，先給了結果，道：“要么說小道爺是人中龍鳳呢，若是尋常武林高手，得高出好幾級的武林高手幫忙梳理，可是咱小道爺默念《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自己就擺脫了心魔。

知子莫若父，咱小道爺自幼沒有爹娘，最懂他的，是程仙子，咱小道爺從小沒見過血，住在太乙池邊緣修身養性，第一次見那種尸橫遍野的場面，自然會有心魔，青靈子就說了，心境匹配不上實力，就很容易走火入魔。”

丘處機聞言點頭，對身邊人道：“這位青靈子說的不錯，看來有些本事，日后，得會一會這個后起之秀。”

說書人還在繼續，“小道爺自己從心魔中跳脫而出，前途不可限量，這一夜當中，拔都那邊也有了行動，蒙古高手，吐蕃高手，去了一群，要在大戰之前殺了青靈子和咱小道爺暮江……”

丘處機和孫不二等人剛落下的心又提起在嗓子眼上，吐蕃高手也來了，那邊的武藝可不見得比中原的弱。

事情已經發酵了兩天，如今，整個南宋，不，是所有有漢人地方，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山東寧海州，周伯通在家呆著沒意思，準備出門逛逛去，他要北上去蒙古人所占區域去耍，需要過一個渡口，等船的時候，聽到渡口邊上說書人在講，“全真四代弟子暮江，連續三次一炁化三清，破了那吐蕃賊首的防御。”

“那些小牛鼻子有了這么出息的弟子了竟然？咋回事兒這是？”

鶴發童顏的老頑童就像猴子一樣，幾個竄梭躍上了房頂，蹲著聽。

他本就喜歡聽江湖上有趣的事情，聽到暮江小子竟然能讓吐蕃人和蒙古人自相殘殺，覺得大為新奇，聽的如饑似渴。

他就保持著一個姿勢，聽著暮江被程瑤迦訓斥，可這小妮子卻被她徒兒給硬塞了一個徒弟，他聽到都樂。

過了好久，周伯通急了，喊道：“喂喂喂，說書的，那暮江小子給蒙古人使了什么絆子到底？”

剛問完，老頑童看著已經行在河中央的船，拍了一下腦門：“哎呦喂，我的船，完了！”

——

郭靖和黃蓉夫婦出門游歷，離開桃花島，才到昌國縣，便聽到說書人在說此事。

夫妻二人聽到暮江用計請君入甕，逼騎兵下馬的時候，足智多謀的黃蓉也不禁贊嘆道：“好計謀，靖哥哥，這位暮江該不會就是硬拼霍都的那位四代弟子？”

“是他，一個第四代的俗家弟子，程師妹只有這一個弟子，十年來，孫道長為了保護程師妹名譽，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放至江湖，他們本教中人都少有人知曉，也是霍都火燒重陽宮，那小道長才被迫出手，著實不錯。”

黃蓉笑道：“能得靖哥哥如此夸贊之人，定是少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

這時，說書人說到了蒙古人吃癟，迅速退回西南城門位置，黃蓉黛眉微蹙，道：“可惜這孩子不懂陣法，若是布上九宮八卦陣，蒙古人決計出不去，百姓們也不會被火燒了。”

郭靖正襟危坐，鎖著眉頭道：“蒙古人大肆進攻我大宋國土，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蓉兒，日后若是國家需要我等，我等當義不容辭。”

“好！”黃蓉道：“靖哥哥，我覺得這位全真小弟子很有靈性，我忽然想收個徒弟，傳他一些奇門陣法，日后再遇到此事，他也不會如此被動。”

“甚好，不過要程師妹同意才行，自然也得那小道長愿意。”郭靖頓了頓，道：“蓉兒，你說蒙古此時戰略上是要占領江淮一帶，為何會在陜南陜北大肆用兵呢？”

他們二人在桃花島居住，對于天下大事了解的很宏觀，不那么細節，郭靖身邊一名聽眾聞言笑道：“足下一定是沒聽前面的事情，哪里有大肆用兵，那全真小道爺是撞上了小股的怯薛軍，先勝了一陣，怯薛軍惱了，才召集了一千多人，準備屠了商州城，現在北邊兒的蒙古兵早就往蜀地去了。”

“原來如此！”郭靖答謝之后，便不再多言，認真聽說書先生講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