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脖頸,刺骨的寒意混合著后背傷口的灼痛,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赤腳踩在濕滑冰冷、布滿碎石和玻璃渣的路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蒺藜上,鉆心的痛楚直沖腦髓。雙手高高舉過頭頂,這個姿勢讓手臂上那些反復抽血留下的、尚未愈合的針孔暴露在冰冷的空氣和雨水中,隱隱作痛。
十米。生與死的距離。
我的目光死死鎖住前方半塌居民樓三樓窗口那幾個模糊晃動的人影和黑洞洞的槍口,全身肌肉緊繃如弓弦,精神高度集中,防備著任何可能射來的子彈。耳朵卻努力捕捉著身后裝甲運兵車的動靜——凌霜微弱的喘息,嬰兒斷斷續續的嗚咽,還有引擎怠速時低沉的轟鳴。
就在這精神高度緊張、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前方窗口的剎那——
左側!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腐爛內臟和血腥的惡臭,毫無征兆地撲面而來!伴隨著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蛇類嘶鳴般的“嘶——!”
眼角余光只捕捉到一道迅捷如電的瘦長黑影,從側翻公交車殘骸的頂部陰影中猛撲而下!快!太快了!根本不是普通變異體的速度!它的目標精準而詭異——不是我的咽喉或心臟,而是我高高舉起、毫無防備的右臂!腐爛的眼珠死死盯住我手臂上那些密集的針孔,閃爍著一種近乎貪婪的、非人的狂熱光芒!烏黑尖銳的爪子撕裂雨幕,帶著致命的腥風,直取我的小臂!
太快了!太近了!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閃避動作!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
就在那尖銳的爪子即將撕裂我皮膚的千鈞一發之際——
砰!砰!砰!
三聲清脆、急促、如同爆豆般的槍聲,幾乎在同一時間,從我正前方的三樓窗口炸響!
子彈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
噗!噗!噗!
三朵污濁的血花,瞬間在那只凌空撲下的瘦長變異體身上爆開!一槍精準命中后心!一槍打穿脖頸!最后一槍,更是直接掀飛了它那顆布滿貪婪的腐爛頭顱!
腥臭的污血和破碎的組織液如同噴泉般潑灑開來!那怪物撲擊的勢頭戛然而止,無頭的殘軀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帶著巨大的慣性,“噗通”一聲重重砸在我腳邊的泥水里!濺起的冰冷泥點混合著污血,打在我的小腿上。
好險!好準的槍法!
我猛地扭頭看向三樓窗口。硝煙正從破窗處緩緩逸散。一個身影端著步槍,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雖然看不清具體面容,但那果斷精準的射擊,無疑救了我一命。
“快過來!別愣著!”那個嘶啞的男聲再次從窗口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我沒有絲毫猶豫,強忍著腳底的劇痛和手臂上殘留的冰冷恐懼感,加快腳步沖到那棟半塌的居民樓單元門口。入口被破舊的沙發、扭曲的金屬防盜門和大量磚石瓦礫堵得嚴嚴實實,只在頂部留下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鉆過的狹窄縫隙。
“從這里進來!快!”一個略顯年輕、帶著緊張的聲音在縫隙后面響起。
我彎下腰,忍著后背傷口的牽扯痛,手腳并用地鉆過那狹窄的通道。一股濃烈的灰塵、汗味、血腥味以及…排泄物混合的污濁氣息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里面是一個相對昏暗的空間,似乎是原本的單元門廳。幾盞應急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線。幾個身影緊張地持槍對著我,眼神里充滿了警惕、疲憊和深藏的恐懼。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壯碩、滿臉絡腮胡、穿著磨損皮夾克的中年男人,手里端著一把老舊的霰彈槍,眼神銳利如鷹隼。剛才開槍的,似乎是他旁邊一個穿著深藍色工裝、臉上帶著一道新鮮血痕、眼神卻異常沉穩的年輕人。
“搜身!”絡腮胡男人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兩個持著簡陋鐵棍的男人立刻上前,動作粗魯地在我身上摸索。我強忍著不適,任由他們檢查。除了滿身泥污和傷口,我一無所有。
“車里什么人?”絡腮胡男人目光如刀,盯著我的眼睛。
“一個重傷的軍人,女兵,斷了一條手臂,快不行了!還有一個…嬰兒!”我急促地回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可信,“她們需要幫助!藥品!醫生!”
聽到“軍人”兩個字,絡腮胡男人和那個沉穩的年輕人眼神都微微動了一下,但警惕依舊。
“嬰兒?”絡腮胡男人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信息感到意外和麻煩。“外面全是那些吃人的東西,哪來的嬰兒?”
“路上撿的!她快凍死了!那個軍人是為了救我們才受的重傷!”我急切地解釋,指向外面雨幕中的裝甲運兵車,“車快沒油了!人也撐不住了!求你們!幫幫忙!”
絡腮胡男人沉默了幾秒鐘,眼神在我臉上和外面的裝甲車之間飛快掃視,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他猛地一揮手:“老陳,帶兩個人去!小心點!把人和孩子弄進來!動作快!”
那個被稱為老陳的沉穩年輕人立刻點頭:“明白,強哥!”他點了兩個持槍的同伴,動作迅捷地彎腰鉆出了那個狹窄的入口縫隙。
我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一點,但目光依舊緊緊盯著入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無比漫長。外面雨聲淅瀝,隱約傳來老陳他們壓低的聲音和沉重的喘息。
終于,入口處傳來動靜。老陳第一個鉆了回來,他背上背著一個人——正是昏迷不醒、斷臂處被簡單包扎但依舊滲血的凌霜!她的臉色灰敗,嘴唇毫無血色,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玩偶。緊接著,另一個男人也鉆了進來,他懷里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小小的、沾滿泥污的鵝黃色襁褓。
“強哥!人弄進來了!這女兵傷得很重!失血太多了!”老陳將凌霜輕輕放在門廳相對干燥的地面上,語氣凝重。
“孩子…孩子怎么樣?”我急忙看向襁褓。
抱著嬰兒的男人掀開襁褓一角,臉上露出一絲驚奇:“還…還活著!有氣兒!就是身上有點熱…”
我心頭一緊。果然,那異常的體溫還在!
“老李!老李!”絡腮胡男人強哥朝著樓道深處喊道。
一個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穿著洗得發白舊夾克的老者聞聲快步走了出來。他手里拎著一個陳舊的、印著紅十字的鋁制急救箱,看起來像是社區診所的配置。
“李醫生,快看看!這個女兵,斷臂!”強哥指著地上的凌霜。
李醫生蹲下身,動作麻利地檢查凌霜的傷勢。當他解開那臨時包扎的、被鮮血浸透的紗布,看到那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斷裂骨茬的恐怖斷口時,饒是他見多識廣,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傷得太重了!失血性休克!必須立刻清創、重新縫合血管和神經、輸血、抗感染…否則…”他抬起頭,看向強哥,鏡片后的眼神充滿了憂慮和無奈,“我們這里…條件太簡陋了!根本沒有血漿!也沒有專業的器械和足夠的抗生素!”
強哥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沉默了幾秒,目光掃過昏迷的凌霜,又掃過我,最后落在李醫生臉上:“盡力!能救就救!救不了…也是命!”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沙啞。
李醫生嘆了口氣,不再多言,立刻打開急救箱,拿出僅有的器械和藥品,開始爭分奪秒地為凌霜處理傷口。他先用消毒藥水沖洗那可怕的創面,然后拿出縫合針線,動作沉穩而快速地嘗試結扎暴露出來的血管斷端。每一下動作都牽動著傷口,昏迷中的凌霜身體無意識地抽搐著,發出壓抑的痛苦呻吟。李醫生的額角很快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我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和李醫生簡陋的操作,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沒有麻醉,沒有無菌環境,沒有后續的抗生素…這簡直是在和死神賽跑,而且勝算渺茫。
“這孩子…”李醫生處理凌霜的同時,示意旁邊的老陳檢查一下嬰兒。
老陳小心翼翼地解開襁褓。昏黃的燈光下,嬰兒青紫的臉色已經褪去不少,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然而,當老陳的手觸碰到嬰兒的額頭和胸口時,他的臉色變了變。
“李醫生…這孩子…好燙!像發高燒一樣!”
李醫生手上動作不停,快速瞥了一眼:“多少度?有體溫計嗎?”
“沒有…”老陳搖頭,只是憑感覺,“非常燙手!不正常!”
李醫生眉頭緊鎖:“可能是感染,也可能是驚嚇和低溫后的應激反應…先給她物理降溫!用干凈的濕布擦擦額頭、腋下!小心別讓她再著涼!”他語速飛快地吩咐,顯然凌霜的傷勢讓他無暇分身。
老陳立刻照做,找了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沾了點瓶裝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嬰兒的額頭和身體。嬰兒似乎有些不舒服,發出微弱的哼唧聲。
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頭疑云密布。這體溫…太詭異了。凌霜的血…斷臂處涌出的鮮血…剛才在外面,那嬰兒似乎離凌霜的傷口不遠…難道…
就在這時——
滴…滴滴…滴…滴滴…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電子音,突兀地在寂靜的門廳里響起!
聲音來自…我身上!是凌霜那個黑色的微型通訊器!它被我塞在褲袋里,此刻竟然再次發出了信號接收的提示音!
所有人的動作瞬間都停住了!強哥、老陳、李醫生、還有周圍幾個持槍警戒的男人,目光齊刷刷地、帶著驚疑和警惕,射向了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糟了!
“什么聲音?”強哥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霰彈槍的槍口若有若無地指向了我。老陳也立刻停止了給嬰兒擦拭的動作,警惕地站起身。
“是…是她的通訊器。”我硬著頭皮,從褲袋里掏出那個閃爍著微弱綠光的小黑盒子,“可能是…接收到求救信號或者…”
“拿過來!”強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語氣冰冷。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強哥接過儀器,皺著眉打量著。那個沉穩的老陳也湊了過來。儀器屏幕上是閃爍的光點和頻率條,依舊沒有文字信息。
“這東西…不像是軍用的。”老陳仔細觀察著儀器的接口和做工,沉聲道,“更精密。像是…某種加密的追蹤定位器?”
追蹤定位?!
這個詞如同驚雷,瞬間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看向我的目光瞬間充滿了敵意和懷疑!
“追蹤定位?”強哥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危險,霰彈槍的槍口猛地抬起,直接對準了我的胸口!“說!你到底是什么人?!誰派你來的?!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冰冷的槍口隔著濕透的衣服,帶來死亡的觸感。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充滿了火藥味。老陳和其他幾個男人也立刻抬起了手中的武器,黑洞洞的槍口將我死死鎖定!李醫生也停下了手中的縫合,震驚地看著我。
“不是!我沒有!”我急忙辯解,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這東西是那個女軍人的!是她昏迷前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它為什么會響!可能是接收到其他幸存者的信號…”
“放屁!”強哥厲聲打斷我,眼神兇狠,“外面全是怪物和血狼那群屠夫!哪來的幸存者能發出這種信號?!我看你就是血狼的探子!故意帶著這東西,想把那些畜生引過來!”
“強哥!冷靜點!”老陳雖然也滿臉警惕,但相對沉穩,“先弄清楚!他要是探子,剛才在外面怪物撲他的時候,我們就不會開槍了!”
“那你怎么解釋這東西?!”強哥指著手里依舊在閃爍綠光、發出微弱滴滴聲的儀器,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這鬼東西一響,誰知道會招來什么!我們這點人,這點家伙,夠血狼塞牙縫的嗎?!夠那些怪物啃的嗎?!”
恐慌的情緒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蔓延。持槍的男人們手指都扣在了扳機上,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殺意。李醫生抱著嬰兒,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躺在地上的凌霜,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不知道它為什么會響!”我迎著強哥的槍口,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嘶啞但清晰,“但我可以證明!如果我是探子,我有必要帶著一個重傷垂死的軍人和一個快死的嬰兒來當累贅嗎?!我有必要把自己也暴露在你們槍口下嗎?!”
我的話似乎讓強哥的怒火稍微停滯了一下。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判斷我話語的真偽。老陳也緊皺著眉頭,目光在我、儀器和昏迷的凌霜之間來回掃視。
就在這時——
嗚…嗚…
懷里的嬰兒突然發出一陣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響亮的嗚咽!小小的身體在李醫生懷里不安地扭動著,小臉皺成一團,似乎非常不舒服!
李醫生下意識地低頭查看。
“天…天啊!”他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低呼,聲音都變了調!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只見昏黃的燈光下,那嬰兒小小的身體上,靠近胸口的位置,皮膚之下,竟然隱隱透出數道極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的幽藍色細線!那光芒極其微弱,但在昏暗的環境中卻清晰可見!如同某種…嵌入血肉的詭異電路!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
隨著嬰兒的扭動和哭泣,她小小的、沾著泥污的手,無意識地揮舞著,剛好碰到了凌霜斷臂處剛剛被李醫生縫合止血、依舊滲著血的恐怖傷口邊緣!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可聞的、如同烙鐵燙肉的異響!
嬰兒手指觸碰到的、凌霜傷口邊緣的一小片皮膚,竟然瞬間變成了詭異的灰白色!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失去水分、干枯、碳化!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瞬間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而與此同時,嬰兒胸口皮膚下那幾道幽藍色的細線,光芒猛地亮了一瞬!
這詭異、恐怖到極點的一幕,如同冰冷的尖刀,狠狠刺穿了所有人的神經!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門廳里一片死寂。只有嬰兒越來越響亮的、帶著痛苦意味的哭泣聲在回蕩,混合著儀器那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滴滴”聲,如同地獄的伴奏。
李醫生抱著嬰兒的手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一抖,差點把襁褓扔出去!他臉色慘白如紙,眼鏡后的瞳孔因為極致的驚駭而劇烈收縮,死死盯著嬰兒胸口那明滅的幽藍細線,以及凌霜傷口邊緣那一小塊瞬間碳化的灰白皮膚!
“怪…怪物!”一個持槍的年輕男人率先崩潰,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手中的自制土槍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槍口顫抖著指向李醫生懷里的襁褓!“她是怪物!她碰一下就把人…把人弄成灰了!”
“放下槍!”老陳厲聲喝道,但他的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死死鎖住嬰兒胸口的異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強哥的霰彈槍口瞬間從我的胸口移開,猛地指向了李醫生懷里的嬰兒!他臉上的絡腮胡都在微微抖動,眼神兇狠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把那東西扔出去!快!扔出去!”他嘶啞地咆哮著,仿佛那不是嬰兒,而是來自深淵的惡魔。
恐慌如同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炸開!
“扔出去!”
“燒死她!”
“她是災禍!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幸存者們驚恐的叫喊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歇斯底里的恐懼。槍口紛紛調轉,目標不再是“可疑”的我,而是那個在襁褓中哭泣的、散發著詭異光芒的嬰兒!
“都閉嘴!冷靜!”老陳再次怒吼,試圖控制局面,但效果甚微。恐懼已經徹底淹沒了理智。
“別動她!”我猛地向前一步,擋在了李醫生和那些指向嬰兒的槍口之間!心臟狂跳,后背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而撕裂般疼痛,但我顧不上這些了!這詭異的一幕雖然同樣讓我頭皮發麻,但直覺告訴我,絕不能讓他們傷害這個孩子!“她只是個嬰兒!你們沒看到她也很痛苦嗎?!這…這可能是某種病變!或者…輻射?不能就這么…”
“滾開!”強哥的槍口瞬間頂在了我的額頭上!冰冷的金屬觸感帶著死亡的寒意!他眼神赤紅,如同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再擋著,連你一起崩了!老李!把那鬼東西給我!”
李醫生抱著襁褓,渾身都在發抖。他看著懷里依舊在哭泣、胸口幽光閃爍的嬰兒,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斷臂處傷口邊緣那刺眼的灰白碳化痕跡,臉上充滿了巨大的矛盾和痛苦。作為一個醫生,他本能地想要救治每一個生命,但眼前這超出理解范圍的恐怖景象,徹底擊碎了他的認知。
就在這混亂、恐懼、殺意彌漫到頂點的時刻——
滴——!滴——!滴——!
凌霜腰間那個黑色的微型通訊器,發出的不再是規律的滴滴聲,而是變成了尖銳、急促、如同警報般的連續蜂鳴!綠色的信號燈瘋狂閃爍,亮度遠超之前!
這突如其來的、更加刺耳的警報聲,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瞬間壓垮了幸存者們緊繃的神經!
“來了!它們被引來了!”一個男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恐懼——
轟隆——!!!
一聲沉悶而狂暴的爆炸聲,猛地從居民樓外面、裝甲運兵車停放的方向傳來!巨大的沖擊波震得整個門廳都在搖晃!灰塵簌簌落下!
緊接著,是密集而狂暴的槍聲!突擊步槍的連射聲!還有…血狼傭兵團裝甲車那獨特的、如同猛獸咆哮般的引擎轟鳴聲!以及多管轉輪機炮開火時那撕裂空氣的恐怖咆哮!
轟!轟!轟!
爆炸聲接連響起!震耳欲聾!火光透過入口縫隙和破碎的窗戶,將昏暗的門廳映照得一片血紅!
“血狼!是血狼的裝甲車!”老陳臉色劇變,失聲喊道!“他們找到這里了!”
“是那個鬼東西引來的!是那個信號!”強哥目眥欲裂,猛地看向李醫生懷里的嬰兒,眼神中的最后一絲猶豫徹底被瘋狂的殺意取代!“殺了她!快!”
他不再猶豫,霰彈槍口瞬間下移,黑洞洞的槍管死死鎖定了襁褓!
“不——!”我目眥欲裂,身體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不顧一切地朝著強哥猛撲過去,試圖撞開他的槍口!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狹小的門廳里炸響!霰彈巨大的后坐力讓強哥身體猛地一晃!
噗嗤!
灼熱的鋼珠彈丸沒有完全命中目標,但依舊有幾顆擦著我的肩膀和手臂飛過!帶起一片火辣辣的劇痛和飛濺的血花!更多的彈丸則狠狠轟在了我身后布滿灰塵和蛛網的墻壁上,炸開一片蜂窩狀的坑洞!
“呃!”我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得一個趔趄,重重摔倒在地,肩膀和手臂傳來鉆心的劇痛!鮮血瞬間染紅了破爛的衣袖。
“你找死!”強哥被我撞偏了槍口,更加暴怒,霰彈槍的槍栓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再次上膛,槍口就要再次指向我!
“強哥!外面!”老陳猛地指向入口縫隙!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駭!
只見入口縫隙外,在爆炸火光和裝甲車探照燈的強光映照下,幾個穿著血狼傭兵團標志性黑色作戰服、臉上戴著防毒面具的身影,正端著突擊步槍,利用裝甲車和街道殘骸作為掩體,朝著居民樓瘋狂掃射!子彈如同潑雨般打在單元入口的雜物堆和墻壁上,碎石飛濺!更可怕的是,那輛猙獰的裝甲車正緩緩調轉車頭,車頂那門多管轉輪機炮幽深的炮口,開始指向這棟半塌的居民樓!
“隱蔽——!!!”老陳聲嘶力竭地狂吼!
轟!轟!轟!
機炮的咆哮再次降臨!手臂粗的高爆彈如同死神的鐮刀,狠狠砸在居民樓的墻體上!堅固的混凝土如同紙糊般被撕裂、炸開!整棟樓都在劇烈的爆炸中痛苦呻吟、顫抖!大塊的墻體、水泥板、扭曲的鋼筋如同隕石般砸落下來!
門廳內瞬間一片混亂!幸存者們驚恐地尖叫著,四散尋找掩體!碎石、灰塵如同暴雨般落下!
“走!從后門!快!”老陳一邊朝著入口縫隙外瘋狂射擊還擊,一邊對著嚇傻的同伴嘶吼!
強哥也顧不上殺我和嬰兒了,咒罵一聲,立刻指揮其他人:“帶東西!從后門撤!快!”
李醫生抱著依舊在哭泣、胸口幽光閃爍的嬰兒,在混亂中被人流裹挾著,跌跌撞撞地朝著樓道深處跑去。強哥和老陳帶著幾個還能戰斗的人,依托著門廳的承重柱和殘破的墻體,拼命朝著外面傾瀉火力,試圖阻擋血狼傭兵的前進,為其他人爭取時間。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肩膀和手臂的傷口血流如注。我看向地上依舊昏迷的凌霜,她躺在那里,生死不知,斷臂處被落下的灰塵覆蓋。又看向樓道深處,李醫生抱著嬰兒消失的方向。
救凌霜?還是追嬰兒?
轟隆——!!!
又是一發機炮炮彈狠狠砸在居民樓的側面!巨大的爆炸聲中,一整面墻壁轟然倒塌!灼熱的氣浪和致命的碎片如同風暴般灌入門廳!
“呃啊——!”一個躲在柱子后面射擊的幸存者被飛濺的混凝土塊砸中頭顱,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頂不住了!撤!”強哥看著搖搖欲墜的居民樓和外面步步緊逼的火力,發出了絕望的嘶吼!
老陳猛地打光彈匣里最后一顆子彈,對著我藏身的方向吼了一嗓子:“想活命就跟上!”說完,他和強哥等人不再戀戰,轉身就朝著樓道深處狂奔!
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猛地撲向地上的凌霜!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沉重的、毫無知覺的身體再次拖拽起來,半背半扛!斷臂處的傷口在拖拽中再次崩裂,溫熱的鮮血瞬間浸透了我的后背!劇痛讓我眼前發黑!
“呃啊——!”我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和全身的傷痛,赤著早已麻木的雙腳,跌跌撞撞地追著強哥、老陳他們消失的方向,朝著居民樓黑暗、未知、充滿死亡的后門通道,一頭扎了進去!
身后,是機炮的瘋狂咆哮,是墻體崩塌的轟鳴,是血狼傭兵冷酷的嘶吼,是整棟建筑在死亡邊緣發出的、最后的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