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的燭火通明，蘇研卻覺得比那陰冷的密道還要令人窒息。康熙屏退了所有宮人，連梁九功都被趕到了殿外守著。偌大的內殿只剩下他們二人，和那盞南懷仁留下的奇特銅燈——燈芯不用油，卻能長明不滅。

“愛妃坐。“康熙指了指棋盤對面的軟墊，“陪朕下一局。“

蘇研指尖微顫。這哪是要下棋？分明是場鴻門宴！她規規矩矩跪坐在墊上，眼角余光掃見康熙手邊放著個檀木匣子——正是裝南懷仁遺物的那個。

“臣妾棋藝不精...“

“無妨。“康熙執黑先行，“朕今日心情好，讓你三子。“

棋子落在榧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嗒“聲。蘇研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卻發現康熙的棋路詭異得很——不按常理布局，卻處處暗藏殺機。

“愛妃可知，“康熙突然開口，“南懷仁臨終前與朕說了什么？“

蘇研捏著白子的手一滯：“臣妾不知。“

“他說...“康熙落下一子，“穿越者分兩種。一種想改變歷史，一種想維護歷史。“他抬眼直視蘇研，“愛妃是哪一種？“

這個問題直白得近乎粗暴。蘇研后背沁出一層冷汗，白子“啪“地落在不該落的位置。

“臣妾愚鈍，不明白...“

“是么？“康熙輕笑，突然從匣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那這個，愛妃可認得？“

紙上赫然是一幅素描，畫著個穿白大褂的女子，胸前別著九瓣蓮花的徽章。蘇研喉嚨發緊——那分明是她穿越前的模樣！

“這...這是...“

“南懷仁說，這是他'同鄉'的模樣。“康熙的手指撫過畫像，“朕初見愛妃時，就覺得眼熟。“他突然傾身向前，“直到看見那枚指南針，朕才確定——你就是畫中人。“

蘇研腦中嗡嗡作響。南懷仁不僅預知她的到來，還留下了她的畫像？這到底...

“皇上明鑒。“她強自鎮定，“臣妾確實做過些怪夢，夢見自己穿著奇裝異服...“

“還要裝？“康熙突然摔了棋子，“你看看這個！“

匣子被掀開，里面竟是個智能手機！雖然已經沒電，但那熟悉的蘋果標志讓蘇研差點驚叫出聲。

“這是南懷仁帶來的。“康熙摩挲著手機屏幕，“他說這叫'電話'，能千里傳音。“他冷笑一聲，“可惜朕研究了十二年，也沒能讓它重現光明。“

蘇研心跳如鼓。南懷仁連手機都帶來了？那他到底是什么來頭？

“臣妾...“

“鈕祜祿·婉寧。“康熙直呼其名，“朕最后問一次——你究竟從何處來？為何與南懷仁畫中人一模一樣？“

殿內靜得可怕，更漏滴水聲清晰可聞。蘇研知道，此刻再狡辯已是徒勞。她深吸一口氣，決定賭一把。

“臣妾確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聲音發抖，“但臣妾并非有意欺瞞皇上。“

康熙眼中精光暴漲：“繼續。“

“臣妾來自三百年后。“蘇研斟酌著詞句，“一覺醒來就成了鈕祜祿家的女兒。至于南懷仁...“她故意露出困惑之色，“臣妾確實不認識。“

“是么？“康熙從手機殼里抽出一張微型照片，“那這個呢？“

照片上是支科研團隊合影，站在正中央的正是年輕時的蘇研！而她身旁那個白發老者...

“這是南懷仁？“蘇研失聲驚呼。照片上的老者雖然沒穿教士服，但那雙眼她絕不會認錯！

“果然認得。“康熙冷笑，“南懷仁說，你是他最重要的助手。你們一起研究什么'時空穿越'...“

蘇研如遭雷擊。她根本不記得認識南懷仁！除非...除非是穿越導致的記憶紊亂？

“皇上，臣妾確實不記得...“

“無妨。“康熙突然緩和了語氣，“朕不在乎你記得多少。朕只問一句——“他一把攥住她手腕，“你可愿助朕打造盛世？“

蘇研吃痛，卻不敢掙脫：“臣妾...自然愿意。“

“好！“康熙松手大笑，“有愛妃相助，何愁大業不成？“他轉身從多寶閣取下一卷圖紙，“看看這個。“

圖紙展開，蘇研倒吸一口涼氣——這竟是張世界地圖，上面用朱筆畫滿了進攻路線！英格蘭、法蘭西、尼德蘭...每個歐洲強國都被標注了征服年限。

“皇上要...“

“朕要在大清最強盛時，先發制人！“康熙眼中閃爍著狂熱，“南懷仁說過，百年后這些蠻夷會用堅船利炮轟開國門。“他一把抓住蘇研的肩膀，“但若有你在，朕可以搶先造出更強大的武器！“

蘇研渾身發冷。康熙這是要她當人形技術庫？難怪對她穿越者的身份如此執著...

“臣妾...恐怕記不得那么多...“

“沒關系。“康熙變戲法似的又拿出個筆記本，“南懷仁留下了這個。上面記載著各種未來科技的原理。“他翻到一頁，“比如這個'蒸汽輪機'，朕已經命人造出了原型。“

蘇研定睛一看，差點咬到舌頭——那哪是什么蒸汽輪機，分明是核反應堆的簡易示意圖！雖然畫得粗糙，但基本原理分毫不差。南懷仁瘋了嗎？把這東西給康熙？

“皇上，這個太危險...“

“朕知道。“康熙不以為意，“南懷仁警告過，說這東西會'吞噬生命'。“他滿不在乎地合上本子，“朕可以先從簡單的開始。比如...“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蘇研，“你教老四的那些。“

蘇研心頭一跳。果然，康熙早就在監視她和四阿哥的一舉一動！

“臣妾只是...“

“朕很欣慰。“康熙突然打斷她，“老四天資聰穎，有你在旁教導，將來必成大器。“他話鋒一轉，“不過從今日起，你們的研究要搬到朕的眼皮底下。“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蘇研識相地低頭：“臣妾遵旨。“

“還有一事。“康熙從案頭取來道密旨，“三日后太皇太后梓宮移送，朕要你陪駕。“

蘇研猛地抬頭：“臣妾？“按清制，后妃不得參與這等大典。

“佟家既已勾結蒙古，必會趁機發難。“康熙冷笑，“朕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自投羅網！“

這是要拿她當誘餌？蘇研強忍不安：“臣妾...需要做什么準備？“

“把這個帶上。“康熙遞來一枚精致的金哨，“南懷仁做的，能發出特殊頻率的聲波。“他意味深長地補充，“對那些'金屬機關'特別有效。“

蘇研接過金哨，心頭疑云密布。康熙口中的“金屬機關“是什么？難道佟家也有穿越者留下的科技？

“皇上，臣妾斗膽一問...“她小心翼翼道，“佟家是否...“

“佟國維沒那個本事。“康熙看穿她的心思，“但他府上有個西洋匠人，據說會造些奇巧物件。“他起身踱到窗前，“朕懷疑，那人也是南懷仁的'同鄉'。“

又一個穿越者？蘇研心跳加速。如果真如康熙所說，那這個時空已經亂套了！

“臣妾明白了。“她將金哨藏入袖中，“定不負皇上所托。“

“朕信你。“康熙突然轉身，目光灼灼，“因為南懷仁說過，你與他一樣，都是'守護者'。“

“守護者？“

“守護歷史正軌之人。“康熙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朕知道，你一定會幫朕阻止佟家的陰謀。“

蘇研啞然。南懷仁到底給她編了個什么人設？但眼下只能順水推舟：“臣妾定當竭盡全力。“

“好！“康熙撫掌大笑，“來人，傳膳！朕要與寧貴妃好好聊聊'未來'！“

晚膳異常豐盛，康熙興致勃勃地問東問西，從未來的交通工具問到政治制度。蘇研半真半假地應付著，既不敢透露太多，又不敢顯得無知。

“愛妃說未來女子也能為官？“康熙夾了塊鹿肉給她，“有意思。“

“只是小吏...“蘇研急忙找補，“大事還是男子做主。“

康熙似笑非笑：“是么？那愛妃在未來，是做什么的？“

蘇研筷子一頓：“臣妾...只是個尋常女子。“

“撒謊。“康熙突然冷下臉，“南懷仁說過，你是'首席研究員'，管著幾十號人。“他放下酒杯，“怎么，到朕這兒就成'尋常女子'了？“

蘇研暗罵南懷仁多嘴，正想辯解，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皇上！“梁九功慌慌張張闖進來，“四阿哥他...他又不見了！“

“什么？“康熙拍案而起。

“阿哥說要去祭拜太皇太后，結果...“

“找！“康熙怒喝，“把紫禁城翻過來也要找到！“

蘇研心頭突突直跳。這小祖宗又鬧什么幺蛾子？剛要請罪，卻見康熙對她使了個眼色。

“愛妃別急。“康熙語氣突然緩和，“老四許是去......“他話未說完，一支弩箭突然破窗而入，正中梁九功咽喉！

“護駕！“康熙一把拉過蘇研，同時抽出火銃。殿外喊殺聲驟起，隱約聽見有人高呼：“誅暴君！清君側！“

“佟家反了？“蘇研驚問。

“不。“康熙冷笑，“是有人等不及太皇太后移靈了。“他塞給她一把匕首，“跟緊朕！“

殿門被撞開的瞬間，蘇研看清了來人的裝束——不是清兵，也不是蒙古武士，而是一群穿著奇怪金屬甲胄的戰士！為首之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西洋面孔。

“晚上好，蘇博士。“他用英語說道，“或者我該叫你...寧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