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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自戴的枷鎖

  • 驚骨
  • 暮暮駱駝
  • 3759字
  • 2025-07-26 12:03:31

池水中,紅綃緩緩站直了身體。

水珠從她銀白如瀑的長發(fā)和纖塵不染的衣袍上滑落,未留下絲毫痕跡。她的臉色依舊帶著一絲大病初愈的蒼白,但那琉璃般的雙瞳之中,不再有迷茫,不再有痛苦,只有睥睨蒼生的絕對威嚴(yán)!

琉璃雙瞳,如同兩輪冰冷的銀月,穿透了蕩漾的水波,精準(zhǔn)地鎖定了懸浮在尸潮上空、枯槁身體因驚懼而微微顫抖的老祭司!

沒有言語。

沒有咆哮。

只有一股更加凝練、更加恐怖的威壓,如同無形的神山,朝著老祭司當(dāng)頭壓下!

老祭司枯槁的面容瞬間扭曲到了極致!他感覺自己如同暴風(fēng)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這股純粹神威碾成齏粉!他瘋狂地催動體內(nèi)殘存的怨毒本源,枯瘦的雙手在身前急速劃動,一層層濃郁得如同實質(zhì)的黑氣屏障瞬間凝聚!

然而,在那雙冰冷的琉璃瞳孔注視下,在那浩瀚神威的碾壓下,這些屏障如同脆弱的蛋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咔咔”聲,瞬間布滿了裂痕!

“孟……極……”老祭司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充滿了怨毒、驚懼,還有一絲……窮途末路的瘋狂!

紅綃的回應(yīng),是緩緩抬起的、那只瑩潤如玉的手指。

指尖,一點金芒開始凝聚。

指尖的金芒并不刺眼,反而溫潤內(nèi)斂,如同初升朝陽最核心的一縷光。然而,當(dāng)它凝聚的瞬間,整個三生池水仿佛都停滯了流動,水面蕩漾的漣漪被無形的力量撫平,映照出上方混亂戰(zhàn)場倒影的水鏡,也驟然變得清晰無比。

老祭司枯槁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你…不可能……?!”他嘶啞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絕望尖嘯。

紅綃沒有回答。她只是用那雙冰冷、俯瞰眾生的琉璃瞳,淡漠地注視著掙扎于黑氣屏障之后的老祭司,如同神明在審判一只褻瀆的螻蟻。

她的指尖,輕輕向前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毀天滅地的沖擊波。

只有一聲極其輕微,卻又仿佛直接在靈魂層面響起的、如同冰晶碎裂的脆響——“咔”。

那點金芒脫離了她的指尖,化作一道細(xì)如發(fā)絲、凝練到極致的光線,無聲無息地穿透了動蕩的池水。

它無視了距離,無視了老祭司身前層層疊疊、如同實質(zhì)沼澤般的怨毒黑氣屏障。那些足以腐蝕鋼鐵、凍結(jié)靈魂的屏障,在這道纖細(xì)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薄霧,瞬間被洞穿、蒸發(fā)!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老祭司只來得及看到那道金光在自己布滿血絲的瞳孔中急速放大,體內(nèi)殘存的、所有能調(diào)動的怨毒本源,如同受到致命威脅的毒蛇,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涌向他枯瘦的胸膛,試圖在最后關(guān)頭凝聚成一點最堅固的防御!

然而,太遲了。

那道纖細(xì)的金光,精準(zhǔn)無比地、輕柔地,點在了他枯槁胸膛的正中心——那個剛剛匯聚起一團(tuán)濃郁黑氣的節(jié)點上。

“噗——”

一聲如同破敗皮囊被戳破的悶響。

老祭司凝聚全身力量形成的最后防御,那團(tuán)濃縮了無數(shù)生靈怨念、他賴以茍延殘喘的本源黑氣,在金光觸及的剎那,如同被投入烈火的雪花,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掀起,瞬間消融、湮滅!

金光毫無阻礙地沒入了他的胸膛。

沒有爆炸,沒有血肉橫飛。

只有老祭司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所有的動作、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掙扎,都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他懸浮在半空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并非痛苦,而是一種更深的、源自存在根基的崩解!他渾濁的眼珠凸出,死死盯著下方池水中那道銀白的身影,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想發(fā)出最后的詛咒或咆哮,但最終,只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神…罰…不…甘……”

話音未落,他枯槁的身體,從被金芒點中的胸膛開始,如同風(fēng)化的沙雕般,無聲無息地崩解、潰散!無數(shù)細(xì)密的、灰黑色的塵埃,如同被無形的風(fēng)吹散,迅速彌漫開來,又在觸及池水上方那層無形神威的瞬間,徹底化為虛無,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那散發(fā)著恐怖怨毒氣息、布滿裂痕的白骨巨鉗,在老祭司身軀崩解的瞬間,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鳴,如同失去了支撐的靈魂,轟然碎裂!

懸浮于尸潮上空、如同噩夢核心的枯槁身影,連同他賴以逞兇的恐怖骨爪,就此煙消云散!

而那柄被三生池水淹沒的骨鈴,在老祭司身死道消的瞬間,也徹底淪為湖面的一塊死物,由它的鈴心潰泄的靈魂在嗚咽聲尋找著自己身體,而那些已經(jīng)在這場死戰(zhàn)中死去的人,他們的靈魂就只能順應(yīng)規(guī)則,走向了黃泉......

百獸洪流緩緩?fù)嗜ィ惺呷庖仓饾u恢復(fù)清醒,他們一個一個在三生池邊醒來,像做了一個難以回想的噩夢!

但還有一個,此刻仍在冰冷的池水之中......

“哥哥...”溫瀠棠伏跪在三生池邊,她的眼淚,如同最純凈的露珠,滴落在蕩漾著奇異波動的三生池水中。那淚珠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星辰,瞬間漾開一圈圈柔和的光暈。光暈所及之處,清澈的池水之下,沉睡的種子被悄然喚醒。

一點,兩點,十點,百點……柔和的翠綠光芒從池底淤泥中滲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抽枝、展葉、含苞!

“嘩——”

無聲的綻放在水下進(jìn)行。一株株形態(tài)各異的睡蓮破水而出,舒展著或圓潤或修長的葉片,托起潔白如月的花苞。花苞在接觸到水面月華的瞬間,層層疊疊的花瓣次第打開,無聲地盛放!

頃刻間,原本空曠的三生池面,被無數(shù)盛開的睡蓮覆蓋。滿池皓影浮動,清雅的蓮香彌漫開來,將殘留的尸氣與血腥徹底滌蕩,整個三生林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圣潔與安寧籠罩。

而就在這滿池蓮華盛放的奇景之中,那聲清晰的“噗通”聲,顯得格外突兀,又帶著某種宿命般的必然。

紅綃的身影,如同九天之上墜落的銀白流星,沒有絲毫猶豫,一頭扎進(jìn)了鋪滿睡蓮的池水之中!水花被她周身無形的神威輕柔地排開,連一片花瓣都未曾驚擾。她銀白的身影在清澈的水中,如同最純凈的月光凝結(jié)而成,迅捷而優(yōu)雅地向著溫延玨沉沒的深處潛去。

池水之下,是另一個世界。

上方是搖曳的蓮影與傾瀉的月光,交織成夢幻的光幕。而下方,則是深邃的幽藍(lán)。池水蘊含的磅礴生機(jī)在此處更加濃郁,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乳白色光暈,如同溫柔的綢緞,在水流中緩緩飄蕩。

紅綃的目光穿透幽藍(lán),精準(zhǔn)地鎖定了那不斷下沉的身影。

溫延玨如同斷線的木偶,在水中緩緩墜落。他破碎的衣袍在浮力下散開,黑發(fā)如同海藻般飄散。緊閉的雙眼,蒼白的臉龐,被池水浸泡后更顯脆弱。絲絲縷縷的血色從他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中滲出,在幽藍(lán)的池水中暈開極淡極淡的紅霧,如同水墨畫中不經(jīng)意的一筆。

紅綃加速下潛,水流自動為她讓開道路。她很快便追上了下沉的溫延玨。

她伸出手臂,并非動用神力,而是以一種近乎本能的、屬于“人”的姿態(tài),輕輕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將他拉向自己。

溫延玨的身體冰涼,帶著池水的寒意,沉甸甸的,卻又透著一股脆弱的輕盈。他的頭無力地靠在紅綃的頸窩,溫?zé)岬暮粑鼧O其微弱地拂過她冰涼的肌膚,帶來一絲細(xì)微的癢意。

紅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她低下頭,琉璃般的雙瞳近距離地凝視著懷中這張毫無防備的臉。水波蕩漾,光影在他臉上流轉(zhuǎn),勾勒出他清俊卻飽經(jīng)磨難的輪廓。眉宇間那道因劇痛而刻下的深痕,即使在昏迷中,也未曾完全撫平。

就是這樣一個看似脆弱的人類軀體,卻用那幾乎被砸碎的臂膀,在死亡的陰影下,固執(zhí)地接住了墜落的她。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在生死關(guān)頭,將后背的空門徹底暴露,只為了伸出那只染血的手。

“逞強(qiáng)……”紅綃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吐出一串細(xì)小的氣泡。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睥睨神祇對凡人不自量力的無奈,有對他固執(zhí)行為的微惱,但更多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如同這池底幽藍(lán)般深沉的悸動。

她收緊了環(huán)抱的手臂,將他更穩(wěn)固地護(hù)在懷中。另一只手,輕輕拂開他額前飄散的黑發(fā),指尖觸碰到他微涼的額頭。

這一次,她沒有動用神力,只是將自身那沛然莫御、卻又無比溫和的生命本源,如同涓涓細(xì)流般,透過指尖的觸碰,緩緩渡入他受損的經(jīng)脈與識海深處。這并非治愈外傷,而是撫慰他強(qiáng)行催谷、透支靈魂所帶來的深層疲憊與創(chuàng)傷。

溫延玨緊蹙的眉頭,在這股純粹而溫暖的滋養(yǎng)下,終于徹底松開了。他無意識地往紅綃懷里更深地埋了埋,仿佛在尋找一個安全的港灣,微弱的氣息也變得綿長安穩(wěn)起來。

紅綃抱著他,不再下潛,而是調(diào)整了姿態(tài),開始緩緩上浮。

她的銀白長發(fā)與溫延玨的黑發(fā)在水中交纏,如同月光與暗夜的共生。

水面越來越近。

上方蓮葉田田,蓮影婆娑。

岸邊,溫瀠棠跪在池邊,小手緊緊揪著衣襟,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面,淚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無盡的期盼和緊張。陳情站在她身旁,同樣屏住了呼吸。時杳杳趴在白鹿身上,專注地看著。連那些尚未完全離去的異獸,如青鸞、吊睛白虎,都安靜地伏在岸邊,目光投向那鋪滿睡蓮的池面。

“嘩啦——”

水波輕漾,蓮葉向兩旁分開。

首先浮出水面的,是溫延玨蒼白的臉龐,緊接著是他被紅綃穩(wěn)穩(wěn)托住的肩膀。

紅綃抱著他,如同懷抱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珍寶,緩緩從蓮葉的縫隙間升起。

滿池的睡蓮仿佛感應(yīng)到了她的氣息,花瓣微微轉(zhuǎn)向,無聲地朝拜。

她踏著水波,如同踏著無形的階梯,一步步走向岸邊。每一步落下,腳下的水面便自動凝實,如同踩著月光鋪就的道路。

岸上,死寂被打破。

“哥哥!”溫瀠棠帶著哭腔的呼喊終于沖破了喉嚨,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

紅綃走到岸邊,動作輕柔地將溫延玨平放在鋪滿柔軟苔蘚的地面上。她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單膝跪在他身旁,一只手依舊覆在他心口,感受著他胸膛下平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琉璃般的雙瞳靜靜地注視著他沉睡的容顏。

月光,蓮影,神祇般的女子,沉睡的男子,還有周圍屏息的生命。三生池畔,所有的喧囂與殺伐終于徹底遠(yuǎn)去,只剩下這劫后重生的、近乎圣潔的寧靜。

有人說,一見鐘情是月老手中的三世因果,可紅綃沒有前世,她獨活千年,無情、無愛、無因、無果......

她是囿于此方的困獸,是不識人性的靈物,卻在這一刻親手為自己戴上了終生不拔的枷鎖!

自困于情,自鎖于心......自三生林昨夜的那場回眸,于是有了前世今生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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