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次，顧沉不厭其煩的站在窗邊。

他站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簾邊緣，目光落在樓下花園里——林夏正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攔住，對方手里拿著一疊資料，笑得殷勤，而她禮貌地點頭，發絲在陽光下泛著溫柔的栗色光澤。

（第七個。）

（這周第七個找借口接近她的人。）

顧沉的手指猛地收緊，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呼吸變得急促而破碎。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顧靈突然推門進來，手里拎著果籃，“喲，又有人搭訕夏夏呢？“

顧沉猛地松開窗簾，輪椅轉得太急差點撞到床頭柜：“......沒有。“

顧靈把果籃往桌上一放，順手剝了個橘子：“得了吧，你那張臉黑得都能滴墨了。“她湊到窗邊看了一眼，“哎呦，這不是神經外科的李醫生嗎？聽說家里開私立醫院的，年輕有為啊——“

輪椅扶手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顧靈憋著笑把橘子塞進弟弟手里：“行了別捏了，再捏輪椅該散架了。我幫你辦出院手續。“

果然顧靈說到做到！第2天就給顧沉辦理了出院。

顧家的別墅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上，三層高的白色建筑被常春藤纏繞，遠遠望去像是從森林里自然生長出來的。

林夏推開雕花鐵門時，陳姨正在前院修剪玫瑰，見到她立刻笑著迎上來：“林小姐來啦？顧先生一直在露臺等著呢。“

“謝謝陳姨。“林夏把帶來的畫具放在門廳，突然注意到樓梯旁多了一部升降椅，“這是......“

“少爺特意裝的，“陳姨壓低聲音，“說是怕您搬畫具上下樓不方便。“

林夏耳根一熱，還沒說話就聽見二樓傳來顧靈的聲音：“夏夏！快上來吃草莓蛋糕！“

二樓朝南的主臥是顧沉的房間，推開門就能看到整面落地窗，窗外是延伸出去的木質露臺。此刻他正坐在露臺的藤椅上，白色襯衫被風吹得微微鼓起，黑發有些凌亂地搭在額前，聽到腳步聲立刻轉過頭——

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陰影，整個人像是從古典油畫里走出來的憂郁貴族。

“來了？“他聲音很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輪椅扶手。

顧靈端著蛋糕擠過來：“再不來某人都要把露臺盯出洞了。“她故意把蛋糕上的草莓塞進自己嘴里，“哎呀，最后一個草莓沒了。“

顧沉：“......“

林夏忍著笑從包里拿出保鮮盒：“我帶了自己做的草莓大福。“

顧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間采光最好。“

顧沉推開二樓走廊盡頭的那間客房，陽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房間被改造成了畫室兼臥室，原木色的畫架旁是整面墻的顏料柜，飄窗上鋪著柔軟的藍色墊子，床頭還擺著個小小的天文望遠鏡。

林夏驚訝地環顧四周：“這些是......“

“我挑的！“顧靈突然從后面冒出來，“畫架是我選的，顏料是阿沉挨個查的色號，望遠鏡是我爸的收藏——哎喲！“

顧沉面無表情地碾過姐姐的腳趾。

林夏走到畫架前，發現側面刻著一行小字：“給迷路的星星。“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凹痕，心臟像是被輕輕捏了一下。

“你可以......偶爾住這里。“顧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刻意保持著平靜，“上班的話，司機可以接送。“

顧靈在一旁瘋狂點頭：“對對對，家里廚師做的飯比外賣健康多了，而且——“

“靈靈。“顧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林夏轉身，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躍：“謝謝，但我還是住自己公寓比較方便。“她看到顧沉瞬間黯淡的眼神，又補充道：“不過周末可以過來畫畫。“

顧沉垂下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沒關系。）

（他可以等。）

晚餐時顧家的長桌上擺滿了菜，陳姨還在不停往林夏碗里夾蝦仁：“多吃點，你看你瘦的。“

“陳姨，“顧靈咬著筷子抗議，“我才是你看著長大的那個吧？“

“你還好意思說？“陳姨瞪她一眼，“上次相親把人家點的龍蝦全吃光了的是誰？“

林夏沒忍住笑出聲，轉頭發現顧沉正看著她，嘴角帶著很淺的弧度。陽光透過玻璃花房照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投下細碎的光影，連睫毛都染成了金色。

（他笑起來真好看。）

（像冰封的湖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護工張叔突然拿著藥盒過來：“顧先生，該吃藥了。“

顧沉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皺眉看著那些藥片，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我數過了，“林夏突然說，“比上周少了兩顆。“

顧沉抬頭看她。

“很快就不用吃這么多了。“她輕聲說，把水杯推到他手邊。

顧沉沉默地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觸電般地縮了一下。

顧靈在一旁夸張地捂眼睛：“哎呦喂，這什么純愛劇情，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送林夏到門口時，顧沉突然說：“下周的畫展......“

“嗯？“

“我讓司機去接你。“他的手指緊緊攥著輪椅扶手，聲音卻竭力保持平穩，“可以嗎？“

夜風吹起林夏的裙擺，栗色長發掃過白皙的脖頸。她笑著點頭：“好。“

顧沉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夜空中突然被點亮的星辰。

顧靈突然從后面冒出來，一把抱住林夏：“記得帶換洗衣服！萬一下雨就住這兒！“

“顧靈！“顧沉的耳尖瞬間紅了。

林夏笑著揮手告別，沒看到身后的人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鐵門關上很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陳姨端著熱牛奶走過來：“少爺，該休息了。“

顧沉接過牛奶，目光落在二樓那間亮著暖黃色燈光的客房——雖然她今晚不會住在這里，但他還是讓人每天打掃，在床頭放新鮮的花。

（他的星星。）

（終有一天會在這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