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收到那條私信時,正背著相機在學校的銀杏道上取景。深秋的陽光透過層疊的葉片,在地面投下晃動的光斑,他蹲下身,試圖捕捉一片落葉旋轉墜落的軌跡。手機在褲兜里震動,他以為是攝影協會的通知,解鎖屏幕卻看到那個備注為“沈璃”的頭像——A大藝術系的系花,也是他社交賬號“默片”的資深粉絲。
“默片老師,您好。冒昧打擾,不知您近期是否接人像拍攝?主題想嘗試‘秋日私語’,地點可以選在學校附近的植物園,費用好商量。”
陳默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沈璃的名字在A大幾乎無人不曉,不僅因為出眾的外貌,更因為她身上那種疏離又溫和的氣質,像一幅淡彩水墨畫。他對她的印象停留在幾次公共課上,她總是坐在前排,筆記做得一絲不茍,偶爾抬眼望向窗外時,眼神里有種難以言喻的靜穆。
他回復:“可以接。具體時間和要求,我們詳談?”
第一次見面約在學校西門的咖啡館。沈璃穿一件米白色的羊絨大衣,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她比照片上更清瘦,指尖夾著熱可可的紙杯,輕聲解釋:“其實關注您的賬號很久了,特別喜歡您照片里的光影感,覺得很有故事。”
陳默有些不自然地頷首,翻開筆記本記錄她的需求。沈璃說話時語速很慢,偶爾會斟酌詞句,提到想要的拍攝效果時,眼睛會亮起來,比劃著描述“透過玻璃溫室的陽光”和“落葉堆里的光斑”。陳默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一串細巧的銀質手鏈,隨著動作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拍攝定在周末。植物園的溫室里暖意融融,水汽氤氳。沈璃站在巨大的龜背竹前,側影被斜射進來的陽光勾勒出金邊。陳默舉著相機,透過取景器觀察:她微微垂眸,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衣角,神情里有種恰到好處的茫然。
“很好,保持這個姿勢。”陳默調整焦距,快門聲輕響。
拍攝間隙,沈璃看著相機屏幕上的樣片,眼睛彎起來:“陳默,你拍得真好,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感覺。”她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語氣自然得像是早已相識。
陳默的心輕輕跳了一下,耳根有些發燙。他別開臉,假裝整理相機包:“是你表現力好。”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二本院校里,林溪正對著手機屏幕發呆。朋友圈里,江辰剛更新了動態,配圖是他和幾個男生在籃球場的合照,配文“揮灑汗水的青春”。林溪往下翻,突然看到一條共同好友的評論:“江辰你旁邊那個帥哥是誰?好像A大的系草?”江辰回復得很快:“哦,是我姐的同學,一起打球而已。”
林溪皺了皺眉。她最近越來越覺得江辰不對勁。他不再每天準時找她,回消息總是很慢,有時甚至會失聯大半天。她想起上次無意中聽到他在電話里溫柔地說話,提到“沈璃學姐”和“下次一起看展”,當時他看到她,立刻慌亂地掛了電話,解釋說是社團學姐。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她打開瀏覽器,搜索“江辰沈璃”,跳出的結果寥寥無幾,卻在一個A大的校園論壇里,看到一條匿名帖子:“驚了!聽說那個高考分數很高卻報了我們隔壁二本的帥哥,是為了追A大藝術系的沈璃?”下面跟帖討論熱烈,有人說見過江辰在A大圖書館門口等沈璃,有人說看到他送沈璃回宿舍。
林溪的指尖冰涼。她猛地想起高考后江辰看似無意地問起她的志愿,想起他得知她報了A大附近的二本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原來那些溫柔體貼,那些“為了靠近你”的犧牲,全都是假的。他真正的目標,從來都是那個遙不可及的沈璃。
憤怒和屈辱像潮水般涌上來。她撥通江辰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像是在食堂。“林溪?有事嗎?”江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
“江辰,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林溪的聲音顫抖,“你報這個學校,根本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沈璃,對不對?”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江辰冷笑的聲音:“是又怎么樣?林溪,你真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他頓了頓,語氣刻薄,“死纏爛打的女生嗎?要不是為了接近沈璃,我根本懶得應付你。”
“你說什么?”林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江辰的聲音清晰而殘忍,“你就是個備胎,用來讓沈璃吃醋的工具。現在工具該退場了,懂嗎?”
“啪”的一聲,林溪掛斷了電話。她站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下,深秋的風吹落幾片葉子,打在她臉上,像冰冷的巴掌。周圍同學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投過來,她想起這段時間江辰在沈璃面前是如何形容她的——“死纏爛打”、“甩不掉”。原來她不僅是備胎,還是別人用來討好心上人的墊腳石。
屈辱感達到了頂點。她猛地轉身,沖進宿舍樓,抓起包就往外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江辰,讓他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