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肆賭局識皇子「一」
- 昭昭梔子序
- 唐若梨
- 2217字
- 2025-06-19 12:37:19
蕭皇唯恐蕭硯伶在城中嬉玩生事,誤了和親大局,便尋由頭將他軟禁府中。
昔日玩伴聞風而逃,生怕被扣上敵國奸細的罪名,避如蛇蝎,唯有暗衛冽風在陰影中相伴。
聽冽風匯報著,使團已有部分人已經到了,此時一個計劃在腦海里浮現。
趁著來來往往得知和親后來府上送禮品的人多,府內上上下下忙著清點財物,偷偷與守在門外的玉衡打了招呼,趁機混在混亂的人群中逃出來。
走到后院門口,吹了聲口哨把自己的馬喊出來,等著馬匹在面前站穩,拍拍馬背“走,我們去搞點大事。”側身抬腿上馬,雙腿輕夾,騎著馬到了街上。
晨霧尚未散盡,一隊鎏金馬車已碾過青石板路。
蕭硯伶策馬至朱雀街酒肆,斜倚在臨街酒肆二樓,指尖夾著半片胡麻餅,目光透過雕花窗欞,緊鎖車隊首座的九鸞描金轎——簾隙間月白裙角穩如磐石,不似尋常閨閣女子的顛簸之態。
“殿下,宋使正往宮城去。”冽風的聲音自梁上垂下,帶著幾分冷峭,“據暗線回報,那宋昭公主昨夜在驛館親手繪制北國輿圖,還向驛丞問起了黑水河的汛期。”
蕭硯伶咬碎餅屑,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他晃了晃手中酒葫蘆,琥珀色酒液在晨光里漾出細碎金芒:“有意思。去告訴廚娘,今日午膳加道‘九曲黃河魚’,要配安國的酸角醬。”
說罷拋下半錠銀子,鹿皮靴踩得欄桿吱呀作響,玄色衣擺掃過窗沿時,驚飛了檐下棲息的灰鴿。
他故意騎馬繞到使團必經的御街,胯下黑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險些踏翻為首的儀仗。
轎簾吹開一角,露出一個戴著面紗的臉龐——宋昭公主的梔子發簪在晨風中微微晃動,眼神里沒有半分嬌怯,倒像是在打量一件趁手的兵器。
轎簾再次落下,宋昭緩緩出聲:“蕭殿下好興致。”她的聲音清越如冰泉擊石,目光掃過那只爪子正扒拉著她簾子的雪白波斯貓,“不知這貓兒,可曾穿過殿下的石榴紅襦裙?”
蕭硯伶勒住馬韁,低笑出聲。他俯身摘下單側耳墜,隨手拋給轎邊侍立的宮娥:“公主若喜歡,改日送你十套。不過眼下……”
他故意讓坐騎湊近幾步,在側窗前停下,壓低嗓音道,“黑水河的冰棱子,可比襦裙上的珍珠涼多了。”
話音未落,宮墻方向傳來鐘鼓齊鳴。宋昭公主斂眸頷首,卻在臨行前讓侍女遞出一方素帕——帕角繡著半朵未開的梔子花,背面用銀線繡著三個小字:“望北樓”。
蕭硯伶攥著素帕調轉馬頭,黑馬踏碎一地晨曦。他知道,這枚“和親棋子”早已磨利了爪牙。
而望北樓,正是當年北國戰神埋骨的廢堡。風吹動他袖中暗藏的信箋,那是今早冽風送來的密報:“宋國暗衛已滲入王都,目標直指儲君之位。”
待到車碾接近驛站時,馬車里青梧一臉擔憂看向那一身玄色錦衣。摘下繁瑣金貴的頭飾發簪,梳起男子冠髻,便似誰家遠游的少年公子。
“公主,這使不得,你人生地不熟,若是在異國境內出個好歹,影響的可是兩國情誼呀。”青梧擔憂的看著眼前已然是一副男子扮相的宋昭。
“好青梧,安心吧,我只在市集逛逛便回,以后進了宮,想出來談何容易,你就隨了我吧。”
將手里的金釵一下放到碎碎念的人手里,清楚知曉如何撒嬌讓人妥協,配合自己打掩護。
往馬車簾縫一瞄,趁著外面繁華鬧市人多雜亂,掀起玉簾便躍下車往人群逃去,矯健的身手與嫻熟的動作都昭示著平日沒少干這般頑劣叛逆之舉。
穿過橫巷稍稍整理儀表,來到另一側大街融入人群中,掏出袖中紙扇瀟灑甩開,揣懷中輕扇踱步,宛若對身邊一切的熱鬧都充滿好奇的富家公子。
酉時三刻,“醉仙樓”的酒幡在暮色里晃出暖黃光暈。
蕭硯伶踢開二樓雅間的窗,正將一壇“燒刀子”往銅爵里傾倒,忽聽樓下傳來叫好聲,打開門走到欄桿處,一位從未見過的世家公子和店內其他客人對賭。
看得出來這位公子已經贏了不少次,袖口滑落時,腕間竟纏著與宋昭公主素帕同款的銀線梔子花腕繩。
蕭硯伶瞇起眼,從身側摸出一顆石子彈在上茶的小二腿上,小二一個踉蹌,撞煩了賭桌。宋昭不滿的離開了賭桌,徑自上了樓。
蕭硯伶待他在鄰桌坐下,點了壺女兒紅配醬牛肉,蕭硯伶突然揚聲笑道:“這位兄臺,獨酌不如共飲?某這壇‘烈火烹油’,可是北國胡商專供的烈酒。”
宋昭尋著出聲之人,一身勁裝低調卻能看出衣料精貴,怕也是某富貴人家甚至官僚世家之子。
打量著比自己略高的少年,雙眸骨碌一轉,說不定還能從人身上打探一下那蕭硯伶的消息,拒絕的話鋒一轉,將紙扇一拍收合,習慣地稍壓聲線,聽起來便是仍未變聲的少年。
折扇“啪”地展開半面,遮住下頜處的胭脂淡痕:“閣下倒是爽快。只是在下聽聞,北疆人喝酒愛配生肉,不知兄臺可敢與我賭一局?”
說罷摸出兩枚骰子,“若我贏了,閣下需告知黑水河汛期的真正水位;若閣下贏了……”
宋昭頓了頓,指尖在桌沿劃出暗紋,“我便說個宋國儲君的笑話給你聽。”
蕭硯伶挑眉,將骰子拍進銅盤:“有意思。不過某更好奇——”
他突然探身抓住少年的手腕,指腹擦過腕繩上未繡完的梔子花,“你這花,怎的跟某見過的一位‘姑娘’喜好相同?”
少年手腕一翻,竟用折扇骨節抵住他肘間麻筋,笑意卻未達眼底。
“世間巧合多了去,莫非兄臺見著戴著梔子花的,都要認作紅粉知己?”話音未落,骰子聲嘩啦啦響起,她擲出的“豹子”恰好壓過蕭硯伶的“順子”。
“承讓。”宋昭斟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過去,酒液在杯中晃出狡黠的光。
“黑水河的冰棱子三月才化,但去年冬天雪量奇大,真正的汛期怕是要提前到驚蟄。至于宋國儲君……”
她湊近幾分,溫熱的氣息拂過蕭硯伶耳畔,“他最愛在御花園扮成廚子,給新納的美人烤胡麻餅。”
蕭硯伶聽得大笑,拍著桌子灌下烈酒:“痛快!某原以為宋國只有酸儒,沒想竟有你這等妙人!”
他扯下腰間酒葫蘆往桌上一磕,“實不相瞞,某近日也被個和親公主攪得心煩,倒不如與兄臺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