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地上怪涼的，只要你說實話，我不會傷害你。”陸擎蒼起身，把刀子往桌子上一插，坐回了小床，同時指著另一側(cè)的凳子，示意克里斯蒂起來坐下！

克里斯蒂猶豫了許久，捂著腰，呲著牙站起來，低頭坐在了凳子上。

“他應(yīng)該是昨天下午到你這里的，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們……嗯……今天早上四點我就醒了……我聽本杰明的意思……他手里只有一張500的支票……我……我想著好好過日子……就想把馬車?yán)^來的……用不著的都賣了……換點錢……去別的地方買個房子定居……你知道……我之前那些顧客他們……他們昨天早上聽我回來了……還來騷擾我……后來本杰明被我翻東西的聲音吵醒了……他訓(xùn)斥了我一頓。”

“他翻了翻我整理要賣的那些……那些他送我的東西……嫌我在做無用功……他說這是在浪費時間！說這些東西現(xiàn)在只能換點小錢……根本解不了渴……”

克里斯蒂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我……我說……這是在為生活啊！我們總要……”

“可他突然就炸了！他抓起一件絲綢裙子……那件很貴的！摔在地上！他指著我鼻子罵……罵我當(dāng)初在納齊茲、在新奧爾良買東西的時候……怎么不想想過日子！怎么把他所有的錢都敗光了！他說……他說他現(xiàn)在就像個叫花子，明明是主人，去連莊園都不敢回！”

克里斯蒂越說越激動：“我也……我也被他氣到了！我……我就沖他喊：‘那不是為了給你在別人面前長面子嗎？！你以為我愿意低三下四去討好那個老寡婦？！還不是為了讓外人看得起你這個湯普森少爺？！’”

“就……就這句話……徹底把他惹怒了……”克里斯蒂的聲音開始顫抖，帶著后怕，“他……他轉(zhuǎn)身……我……我沒看清……‘啪’地一聲！……好重的一個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響……眼前發(fā)黑……整個人都摔倒在地上了……嘴角都流血了……”

陸擎蒼定睛瞧看，側(cè)坐在他不遠(yuǎn)處的克里斯蒂，臉上確實有很重的巴掌印！

“我……我當(dāng)時就懵了！腦子一片空白！”克里斯蒂的淚水混合著驚恐，“我哭著問他：‘本杰明！你干嘛？！為什么打我？！’”

“他……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扭頭就往門外走！走得飛快！”

克里斯蒂抽泣著：“我……我爬起來……哭著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我說：‘我想明白了！我不能沒有你！咱們和好吧！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我不要錢了！我不想過那種漂泊無依、提心吊膽的日子了！我們一起想辦法……’”

她的身體劇烈哆嗦起來，仿佛那一幕就在眼前重演：“可是……他……他就像瘋了一樣……他甩開我的手……反手……又是……又是一巴掌！更重！打得我另一邊臉也麻了！……他……他吼著對我說：‘這巴掌！是你昨天早上頂撞我的代價！女人就是打出來的！不打不長記性！越打越聽話！’”

克里斯蒂的聲音充滿了屈辱：“我……我嚇壞了……又哭不出聲……只能捂著臉……渾身發(fā)抖……我怕他再打我……我……我縮著脖子……”

她頓了一下：“結(jié)果……他……他這次沒動手……反而……反而伸手摸了摸我被打腫的臉……手勁兒……很輕……我……我更害怕了……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他……他就那樣摸著我的臉……聲音……很溫柔……可他看我的眼神……好冷……”克里斯蒂就好像在回憶一個噩夢，“他說：‘乖，聽話。你的男人，是要干大事的。’……然后又是一巴掌……說……說我怎么不夸他……”

“我想抱住他……告訴他我之前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是他的妻子……他好像沒聽見……‘在莊園里當(dāng)縮頭烏龜不是英雄所為！我要上戰(zhàn)場！為偉大的南方邦聯(lián)而戰(zhàn)！我會成為最偉大的指揮官！我會讓所有人都記住本杰明·湯普森的名字！讓湯姆森家族為我感到驕傲！……到那時……’”

克里斯蒂的聲音哽咽著，帶著無法理解的困惑：“到那時……他說……‘奴隸永遠(yuǎn)是奴隸，女人也一樣！……’我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沒上過學(xué)……聽不懂……我以為他是想讓我好好服侍他……我就去抓他的腰帶……結(jié)果……結(jié)果又是一巴掌……我被扇暈了……他罵我是不值錢的賤貨……”

克里斯蒂爬在桌子上大哭：“他之前不是這樣的……都是我的錯……我昨天早上不應(yīng)該那么刺激他……他把我從地上薅起來……我……我以為他又要打我……但沒有……他拿我發(fā)泄了一頓……然后……然后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這個小屋……”

陸擎蒼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

“他去哪里‘上戰(zhàn)場’？”

“他……他說要先去新奧爾良！那里有南方邦聯(lián)的征兵點……他說……他有哈佛的背景……肯定能當(dāng)上軍官！”克里斯蒂哭著回答，不敢有絲毫隱瞞。

“證明你說的話。”陸擎蒼抽出插在桌子上的刀！

“他……他走的時候……”克里斯蒂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伸手在自己貼身的衣服口袋里摸索著，掏出了兩樣?xùn)|西！

是一條男式的銀質(zhì)懷表鏈，上面串著一枚刻有“B.T.”字樣（Benjamin Tompson）的徽章和一張紙。

紙上是克里斯蒂·加西亞和本杰明·湯普森為合法夫妻的證明！上面按著手印，有牧師的簽字還有湯普森家族的徽章。

“他說要是戰(zhàn)爭后他還沒回來，讓我拿這兩樣?xùn)|西去新奧爾良領(lǐng)軍官陣亡撫恤金，他說他還是愛我的，只是我不聽話，所以才動手教育我。”

“新奧爾良是嗎？”陸擎蒼起身，推開破門，走進(jìn)外面肆虐的風(fēng)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