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的一聲令下，剛剛集結完畢的“復仇者聯盟”，立刻高速運轉起來。

第二天清晨，國際機場。

兩個截然不同的團隊，在不同的候機廳里，準備奔赴同一個目的地——山城重慶。

A號候機廳里，氣氛肅殺。

寧躍一身黑衣，戴著墨鏡，渾身散發著“老子天下第一”的強大氣場。

他身后，跟著同樣被他從各個角落里挖出來的核心攝制組——外號“老黃”。

曾拍出過獲獎文藝片，如今卻只能拍MV的攝影指導。

以及人稱“猴子”，才華橫溢但因脾氣太臭得罪過大制片的美術指導。

這幾個人，全都是寧躍“嫡系部隊”，每一個都是在各自領域能獨當一面。

卻又因各種原因被主流影視圈排擠的“刺頭”。

此刻，他們簇擁在寧躍周圍，像一群準備出征的狼群。

陳凱跟在旁邊，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分鏡頭腳本和堪景筆記。

就算是已經身經百戰了，但是這還是第一次為自己的理想而奮斗，陳凱不免有些感慨。

以前都是為了商業化而創作劇本，而這次的劇本，是他自己想寫的！

而在另一邊的C號候機廳，氣氛則顯得有些……微妙。

郭濤戴著一頂鴨舌帽，表情沉靜，正閉目養神，養精蓄銳。

他身旁的黃渤，則坐立不安，一會兒看看郭濤，一會兒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機票。

眼神里是三分緊張，三分興奮，還有四分對未來的不確定。

去工廠保衛科“上班”？去派出所跟小偷“交流”？

這也叫體驗生活？

也不知道這許總的方子到底管不管用。

……

當飛機的轟鳴聲還在耳邊回響時，重慶那獨特的潮濕空氣，已經包裹了所有人。

山城，就是比較濕熱。

寧躍的團隊沒有片刻停留，直接租了一輛面包車，一頭扎進了這座8D魔幻都市的“五臟六腑”之中。

他們不是游客，他們是手持藏寶圖的尋寶獵人。

“停！”面包車在一條陡峭的老舊石梯前急剎車，寧躍第一個跳下車，眼神放光地看著眼前層層疊疊，如同迷宮般的居民樓。

“就是這里！道哥他們追著包世宏跑，從上面沖下來，最后滾作一團！”

“老黃，看到沒？從那個天臺往下拍，用廣角，把整個城市的壓迫感和宿命感都給我帶出來！”

“明白！”攝影指導老黃言簡意賅，立刻拿出測光表和取景器開始工作。

“晚上光不夠，得架大燈，要做出那種臟兮兮，又有點夢幻的感覺。”

他們又去了長江邊，寧躍站在橋上，指著江面上的過江索道，對陳凱說。

“凱哥，你寫麥克把翡翠從索道上扔下去那段，我當時就覺得牛逼！”

“現在站在這兒一看，我操，簡直是神來之筆！”

陳凱看著眼前壯闊的江景，激動得眼眶發熱，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顆小小的石頭，在空中劃出荒誕的弧線，將所有人的命運都牽扯進來。

與此同時，郭濤和黃渤的“體驗”，則遠沒有那么詩意。

嘉陵集團第三紡織廠，一座快要被時代淘汰的國營老廠。

郭濤提著一個舊水壺，站在滿是鐵銹味的保衛科辦公室里，有些手足無措。

真正的保衛科長老李，一個眼皮耷拉，滿身煙味的中年男人。

斜著眼打量了他半天，才從鼻子里哼出一句：“你就是那個來‘體驗生活’的演員？別給我們添亂就行。”

第一天，郭濤就跟著老李處理了三起工人偷盜廠里零件的“案子”。

涉案金額加起來不到一百塊，幾個被抓住的工人，臉上掛著麻木和諂媚的笑。

熟練地認錯和寫檢查。

郭濤看著他們，再看看身邊為了幾十塊錢跟他們磨了半天嘴皮子的老李。

他忽然感覺，劇本里那個正直又窩囊的包世宏，不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形象。

黃渤的經歷則更為“刺激”。

他被許諾讓陳凱托關系，安排進了某治安聯防大隊。

他不能進入拘留室，但可以待在接待大廳的角落。

近距離觀察那些因打架、扒竊、賭博而被帶回來的“社會人”。

他第一天嚇得腿都是軟的。

那些人身上的戾氣、嘴里的臟話、眼神里的不屑和狡猾。

是他這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學生從未接觸過的世界。

但他強迫自己去看，去聽，去記。

他看到一個因為偷錢包被抓的小伙子，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梗著脖子跟警察叫囂。

他聽到他們在等待處理時，用一種他聽不懂的黑話交流，吹噓著自己“失手”的經歷。

那種混合了恐懼、虛榮、無知和底層智慧的復雜狀態，讓黃渤看得心驚肉跳，也看得如癡如醉。

原來是這個感覺……

這天深夜，三通電話，跨越千里，打到了許諾的手機上。

第一通，是寧躍打來的，背景音里滿是嘈雜的方言和碰杯聲，顯然是在跟劇組的兄弟們喝酒。

“許諾！山城這地方，比我想的還要牛逼一萬倍！”

“你準備好錢，老子要把這座城市給你翻個底朝天！”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第二通，是郭濤，他的聲音有些疲憊，但很沉穩。

“許總，我今天跟著老李，為了一個偷了三斤銅絲的工人，跑了他家兩趟。”

“我好像……有點明白包世宏為什么要死死守著那塊石頭了。”

第三通，是黃渤，他那邊很安靜，聲音卻帶著一種亢奮感。

“許……許總，我今天跟一個因為偷手機被抓進來的哥們聊了一下午。”

“他跟我說，他不是壞，就是‘點兒背’。”

“我……我操，許總，我感覺我就是黑皮！”

掛掉三通電話，許諾走到白板前，看著上面的五個名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編劇和導演，找到了創作的土壤。

演員，找到了角色的靈魂。

“還不夠。”許諾看著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語。

“還得再加一把火。”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請問是徐崢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