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雜役院，積雪壓得竹枝發出細響。

陸沉坐在床沿的動作一頓，識海中系統提示音像淬了冰的銀針，精準刺入神經：“檢測到規則共鳴異常波動，源點位于宗門藏經閣。”

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床沿的木刺，這是白天采藥時被荊條劃的傷口，此刻卻因警覺而泛起細密的麻癢。

系統從未發出過這種帶波動的提示——上一次規則共鳴增強時，窗外的烏云只是翻涌，這次卻像有什么東西在規則縫隙里撓了把，連帶著他識海都泛起漣漪。

“藏經閣。”他低念一聲，目光掃過窗外被雪覆蓋的青瓦。

白玄子的人白天盯著他翻《天道鎖魂陣》，現在藏經閣出狀況，若說只是巧合......陸沉扯了扯嘴角，起身時青布雜役服掃過床沿，帶起一片細碎的草屑——白天藥簍打翻時混進的，此刻倒成了天然的掩護。

他推開窗，寒風裹著雪粒撲在臉上，卻比不過心中翻涌的冷意。

腳尖點地，身形如夜梟般掠過屋頂，每一步都精準避開巡邏弟子的視線。

藏經閣在宗門后山，平時由守書人看管，此刻遠遠望去，飛檐上的銅鈴被風刮得輕響，卻不見半點燈火——反常，太反常了。

剛隱入藏經閣旁的古松林，陸沉便嗅到了血腥氣。

不是普通的血，是修士強行催發靈力后的灼焦味。

他瞇起眼，透過松針縫隙望去，三道黑影正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為首者玄色披風翻卷，腰間玉牌刻著“白玄子親傳”的暗紋——冷無痕。

“那老頭守了三百年藏經閣，真當自己是尊佛？”左側黑影嗤笑，聲音帶著少年人未褪的青澀，“白長老說只要拿到《壽元引》殘篇，大比時就算陸沉那廢物僥幸進了前十，也能讓他活不過演武臺。”

陸沉瞳孔微縮。

白玄子的聲音突然在記憶里炸響——“大比當日，我要他的尸體在演武臺上擺足三個時辰。”原來這就是提前三日的“準備”。

他指尖掐訣，系統在識海泛起暖光，“因果豁免”悄然激活，像層透明的膜裹住周身。

“此地非爾等可踏足之地。”

蒼老的聲音從藏經閣門前傳來。

守書人不知何時站在臺階上，灰袍被風吹得鼓脹，腰間掛著串青銅古錢，每一枚都刻著晦澀的符文。

他目光掃過冷無痕四人，像是在看四具尸體：“若執意妄為，后果自負。”

冷無痕停在三步外，玄鐵劍在鞘中發出嗡鳴。

他仰頭時，月光剛好落在眉間，那里有道淡青的印記——是白玄子用秘法種下的魂契。

“后果？”他冷笑，掌心浮起冰晶，“你守的是青云宗的藏經閣，可白長老說，這閣里的東西，早該物歸原主了。”

話音未落，藏經閣內突然爆發出刺目靈光。

像是有人撕開了夜的幕布，一道半透明的虛影從閣樓頂端升起，長發垂落至地，面容模糊卻自帶威嚴。

陸沉的系統突然發出蜂鳴：“檢測到高階規則殘留，疑似功法守護靈。”

“誰能承受‘延壽’之重負，誰便可得我傳承。”虛影開口時，陸沉耳膜生疼，那是直接傳入識海的聲波。

話音未落，一卷泛著金光的卷軸從虛空中墜落，不偏不倚朝冷無痕飛去。

冷無痕瞳孔驟縮成針尖，冰晶化作冰盾迎上，卻在觸及卷軸的瞬間碎裂成齏粉。

他反手抓住卷軸，指尖剛碰到羊皮紙，便發出一聲悶哼——卷軸表面浮現出血色紋路，像活物般纏上他的手腕。

“機會只有一次。”虛影的聲音愈發模糊，“承受不住，便連魂魄都要被抽干。”

陸沉在松影里攥緊了拳頭。

系統提示音連珠炮般炸響：“《壽元引》殘篇現世！檢測到規則漏洞，是否啟動‘規則吞噬’？”他的呼吸忽然變得滾燙，前世作為社畜時熬夜趕方案的緊迫感涌上來——這是機會，稍縱即逝的機會。

“啟動。”他在心里低喝。

下一刻，冷無痕突然踉蹌后退。

他分明抓著卷軸，可掌心卻像握著團活火，燙得骨頭都要融化。

“這東西......”他咬牙抬頭，正看見一道身影從松林里踏出，周身騰起赤紅色火焰——不是普通的火，是帶著規則紋路的火，每一粒火星都在撕裂空氣。

陸沉的指尖凝聚著火焰本源，火網如靈蛇般竄出，瞬間封鎖了冷無痕的退路。

他能清晰感知到系統在識海里構建的規則鏈條，像無數根金線纏上那卷《壽元引》。

冷無痕的驚呼聲被風聲撕碎，卷軸突然從他掌心消失，化作流光沒入陸沉眉心。

“系統提示：成功解析并融合《壽元引》殘篇！當前壽命感知延長三息，可觀測目標因果線。”

陸沉的視野突然變得奇異。

冷無痕揮來的寒冰掌在他眼中慢如蝸牛，掌風里的每片冰晶都拖著淡藍色的因果線，指向他腰間的玄鐵劍；守書人摸向青銅古錢的動作快了三倍，錢串子相撞的脆響在他耳中被拉長成嗚咽；甚至連冷無痕手腕上的血色紋路，都在他眼中顯化出“壽元反噬”四個血字。

“三息。”他默念著，側身避開寒冰掌的同時，火焰本源化作拳套轟向冷無痕胸口。

冷無痕只覺眼前一花，原本勢在必得的殺招便落了空。

更讓他膽寒的是，那廢柴雜役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已經涼透的尸體。

下一刻，滾燙的氣浪撞在他胸口，他整個人被掀飛出去，撞斷了三根松木，口中涌出的血沫里竟混著冰晶。

“你......你不是鍛體九重！”他撐著劍起身，玄鐵劍插入雪地，震得四周積雪飛濺。

陸沉沒有回答。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里浮著半透明的時間沙漏，系統提示音還在繼續：“檢測到時間規則波動增強，是否嘗試模擬‘延壽’效果？”

夜風突然卷起積雪，吹得藏經閣的銅鈴叮當作響。

冷無痕的玄色披風被吹得獵獵作響，他抬頭時，月光正照在臉上，眉間的魂契泛起妖異的青芒。

陸沉望著那抹青芒，忽然笑了——三息的壽命感知里，他看見冷無痕的因果線盡頭，是演武場中央，是滿地的碎冰，是一雙泛紅的眼睛。

“試。”他輕聲說。

遠處，演武場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捏碎了什么東西。

冷無痕猛地轉頭，卻只看見夜色里翻涌的烏云。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大比，還有三日。

而在藏經閣內，守書人望著陸沉的背影，腰間的青銅古錢突然全部震落，在雪地上滾出個奇異的陣圖。

他低頭拾起一枚銅錢，錢孔里隱約映出兩個字：“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