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的聲音混著記憶里的抽噎。

“她們說只要我喝了那瓶藥水，就再也不會疼了。“

蘇昭的瞳孔驟縮。

記憶畫面里，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正站在儲物間外。

他穿著白大褂，袖口沾著暗紅污漬，手里捏著個棕色藥瓶。

“喝下去，你就能解脫。“

他的聲音被記憶扭曲得模糊，但蘇昭還是聽清了尾音。

和前天趙守仁來她店鋪時的尾調，一模一樣。

林婉兒顫抖著接過藥瓶。

玻璃碰到她指尖的瞬間，記憶畫面突然清晰。

男人手腕內側有一道月牙形疤痕。

林婉兒仰頭飲盡藥水，下一秒就開始劇烈抽搐，她撞開儲物間的門，踉蹌著沖向走廊盡頭的窗戶。

靈體溝通術的時間結束。

林婉兒的身影突然膨脹成青灰色，怨氣以驚人地速度增長。

她的長發根根倒豎，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爬滿黑絲。

“他們騙我......他們說喝了就能解脫......“

她抬手一揮，陳昊布好的困靈陣轟地炸開，銅釘像子彈般射向墻面，在水泥里砸出深深的凹痕。

“我靠！“

陳昊被氣浪掀翻，后背撞在講臺上，鎮宅符從門上、墻上、窗上簌簌飄落。

他捂著后腰爬起來，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掏符紙。

“這...這怎么比資料里寫的兇十倍？“

蘇昭沒理他。

咬破指尖，在掌心畫了道火紋，三張凈化符唰地從工具包飛出，精準釘在林婉兒的額頭和胸口。

這是奶奶教的鎮魂符，專門對付意識暴走的怨靈，化解怨氣的。

青灰色霧氣被符紙灼得滋滋作響，林婉兒發出尖嘯，身影開始變淡。

系統面板彈出金光。

【阻止怨靈暴走，驅邪功德+100，當前總功德值：630/1000（一階積善）】

【完成靈體溝通，驅邪功德+50，當前總功德值：680/1000（一階積善）】

聽著系統的提示，蘇昭這才松了口氣，看著忙去檢查陣法的陳昊。

“你的困靈陣沒有問題，是這里被添加了些什么東西。“

蘇昭彎腰撿起一片被震碎的陣圖殘片，朱砂在她指尖暈開，卻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這里被人動過手腳...“

她抬眼看向陳昊，對方正揉著發疼的后腰，額頭全是冷汗。

“你是說，有人故意？“

陳昊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是自言自語：“上個月校醫院丟的不只鎮靜劑，還有......“

他突然閉了嘴，從口袋里摸出塊懷表。

“兩點四十，我得回去了。“

他抓起地上的帆布包，經過蘇昭身邊時頓了頓。

“趙教授那邊，你最好別查太深。“

蘇昭沒接話。

她望著林婉兒消失的位置，腦海里不斷回放那個戴眼鏡男人的臉。

趙守仁，市立醫院的精神科專家，奶奶生前的老朋友，怎么會和校園霸凌、靈體事件扯上關系？

風從破窗灌進來，吹得講臺上的粉筆頭滾到她腳邊，上面包裹著與林婉兒同源的氣息讓她沒有忽視。

蘇昭彎腰撿起，粉色指甲油在月光下泛著暗光，和周小棠手機殼上的貼畫一模一樣。

“昭昭！“

陳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要搭我的車回去嗎？“

“不用了，你先走吧。“

蘇昭把粉筆頭收進工具包，轉身走向門口。

這次并沒有化解林婉兒的怨氣，但好在這躺并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沒想到的是林婉兒的怨氣比她想象中的深。

只不過一次回溯，就能讓林婉兒當場暴走。

看來明天還要再來一趟了。

黃昏時分，舊校樓的鐵門再一次被推開。

林婉兒的字跡在夕陽下泛著暖光，最后一句是：如果我死了，請別讓他們得手，再碰到下一個我。

風掀起她的衣角，她望著三樓盡頭的窗戶，那里仿佛還能看見林婉兒墜樓前的身影。

舊校樓的鐵門在身后吱呀一聲合上時，蘇昭的指節在遺書復印件上壓出白痕。

粉筆頭還在工具包最里層發燙，隔著帆布蹭得她手腕發癢。

這是這三天來第三次過來確認。

周小棠手機殼上的粉色貼畫，林婉兒墜樓前握在掌心的粉筆，還有兩天前在教室角落找到的半枚指甲。

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答案：那個總縮在教室最后排的女生，墜樓前曾拼命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著什么。

夕陽把窗欞切割成金紅的格子，風卷著灰塵撲在臉上，像有人在輕輕扯她的衣角，是林婉兒的靈體在引路。

推開302教室門的瞬間，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蘇昭反手鎖上門，工具包咚地砸在講臺上。

她抽出半卷黃符，指尖在符紙邊緣抹過，朱砂的粗糙觸感讓她想起奶奶臨終前塞給她的符簍：昭昭，邪靈最怕的不是符，是人心的光。

粉筆頭在包里燙得更厲害了。

蘇昭把它掏出來，粉色漆皮已經剝落大半，露出底下斑駁的白。

她走到黑板前，粉筆尖抵在深灰色的板面，突然頓住。

你想讓大家知道什么？

字跡歪歪扭扭，像被風吹散的云。

蘇昭退后兩步，看陽光把這行字染成橘色。

風從破窗灌進來，吹得講臺上的遺書復印件嘩啦作響。

那是她用透明膠帶拼起來的，紙頁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褐色痕跡，林婉兒的血。

空氣突然冷了三度。

蘇昭的后頸泛起雞皮疙瘩。

她轉身時，正撞進一雙霧蒙蒙的眼睛里。

林婉兒的身影懸浮在課桌間，校服裙擺沾著暗褐色污漬，發梢還滴著水，和監控里她墜樓前的模樣截然不同。

那天的監控只拍到她站在頂樓欄桿外，可此刻她的白鞋上全是泥，領口皺巴巴的，像被人拽著在地上拖行過。

“你......“

蘇昭剛開口，林婉兒已經飄到黑板前。

她透明的指尖撫過那行字，喉間發出細碎的抽噎聲。

霧氣從她腳底漫開，沾濕了蘇昭的鞋尖。

這是怨靈情緒波動的征兆，系統面板在她視網膜上跳動紅光。

“我想讓他們知道......“

林婉兒的聲音像浸在水里的鈴鐺。

“我不是自殺......而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