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動作頓了頓。

她記得的，模模糊糊的，有雙溫暖的手拍著她后背。

還有個聲音低低念著昭昭不怕。

可等她再抬頭問奶奶，老人總是笑著說昭昭記錯啦。

“婆婆，您先休息吧。”

蘇昭轉身時把情緒壓進眼底。

“現在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老人欲言又止，最后怕了拍她手背。

“那珠子，你奶奶之前說，是把鑰匙，讓你小心保管。”

說完便走向了另一個房間。

門合上的瞬間，蘇昭聽見老人躺上床。

她這才松了松緊繃的肩，從口袋里掏出珠子。

月光透過百葉窗漏進來，在珠子上投下斑駁光影，那些金色紋路此刻清晰得近乎刺眼，像活過來的金線，沿著珠子邊緣游走。

書桌上的封印石突然發出輕響。

蘇昭挑眉。

這塊巴掌大的白色石塊，表面還貼著她的凈靈符，此刻符紙邊緣正泛著幽藍的光。

她走過去，將珠子放在封印石旁邊。

【叮！檢測到靈物共鳴，觸發特殊反應。】

系統提示音剛落，兩道金光從玉佩和封印石的縫隙里竄出來，在半空交織成細小的漩渦。

蘇昭盯著那團光，心跳突然加快。

好一會異象才消失。

奶奶的筆記攤開在桌上，她鬼使神差地翻開，想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靈界通幽咒。”

她念出頁腳的標題，字跡是奶奶的小楷，筆鋒卻比平時更重。

“以血為引，以魂為契，召守界者現。”

最后幾個字被墨暈開了。

系統面板突然彈出警告。

【檢測到高階靈文，念誦可能引發未知風險。是否繼續？】

“繼續。”

她喉頭有些發緊，卻還是將筆記舉到眼前。

咒文晦澀得像生銹的齒輪，每個音節都刮著她的舌頭。

可當她念到第三句玄冥不昧，守界不移時，指尖突然刺痛。

是玉珠在發燙，熱度順著掌心往血管里鉆，像團火要燒穿她的骨頭。

空氣突然凝固了。

窗外的蟲鳴、甚至她自己的心跳聲，都在瞬間消失。

蘇昭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書架。

她看見空氣里泛起水紋般的波動，一道黑影從中踏出，鎧甲上的鱗片反射著冷光，連靴底的紋路都清晰得可怕。

那是個極高大的男人，古式玄鐵鎧甲裹著精壯的軀干，面甲半掩，只露出緊抿的薄唇和一雙暗紅的眼睛。

他的視線掃過蘇昭，又掃過桌上的珠子和封印石，喉間發出震動。

“你，是傳承者？”

“你是誰？”

蘇昭的聲音比預想中更冷靜。

她的右手已經按在腰間的符袋上，功德之力在掌心凝聚成淡金色的光團。

系統面板瘋狂跳動。

“守界者玄冥。”

男人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黑霧讓空氣發出嘶鳴。

“三十年前，蘇清歡與我立約，蘇家后人都將接替她鎮守蝕淵封印。”

“既然你也可以激活靈界通幽咒，那就跟我走吧。”

蘇昭瞳孔驟縮。

蝕淵，玉佩上映出的那兩個字！

玄冥的黑霧已經裹住她的腳踝，像無數條冰冷的蛇往她皮膚里鉆，疼得她額角滲出冷汗。

“奶奶沒跟我提過什么立約！”

她咬著牙后退，功德光團猛地炸開，將黑霧逼退半尺。

“松開！”

“放肆！”

玄冥的面甲發出摩擦聲。

“契約已立，由不得你。”

他的手掌已經按在蘇昭天靈蓋上。

劇痛從頭頂竄遍全身，蘇昭眼前發黑，恍惚看見自己的魂魄被拉出體外，像片被風卷走的葉子。

系統提示音突然炸響。

【檢測到檢測到靈界高等能量波動，是否啟動心愿安撫？】

“是！”

聽到系統的提示音，蘇昭沒有猶豫，幾乎是喊出來的。

剎那間，心中種種情緒隨著空氣蕩漾出去。

玄冥的嘴唇還在動：魂契既成，隨我去渡魂橋完成最后儀式。

“我不是蘇清歡！也不是蘇家血脈的后人。”

蘇昭雖然感覺已經用了十足的力氣，但發出來的聲音并沒有多大。

“蘇清歡，她已經不在了。”

玄冥的動作猛地頓住。

他的手從蘇昭頭頂移開，暗紅的眼睛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黑霧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散成碎片。

“不可能。”

他的聲音里第一次有了裂痕。

“我怎么沒在靈界看到她。”

蘇昭捂著發疼的太陽穴后退兩步，靠在書架上穩住身形。

她看見玄冥鎧甲上的鱗片在微微發顫，像被風吹動的黑鐵樹葉。

這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靈界守界者，此刻竟露出幾分慌亂。

“她，已經死了。”

蘇昭的聲音放輕了。

“三個月前，為了凈化厲鬼，她的魂魄，散了。”

玄冥的面甲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那是張極年輕的臉，眉骨很高，眼角有道淡疤，此刻正睜得老大，眼底的暗紅慢慢褪成了灰。

“那你是誰？為什么你帶著她的玉珠，還會靈界通幽咒？”

蘇昭摸出玉珠，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上面，那些金色紋路正隨著她的動作流動。

“我是她收養的孩子，靈界通幽咒是在她的日記里看到的。”

“我想知道她當初沒說完的話，想知道蝕淵是什么，想知道...”

她頓了頓：“想知道她為什么一直說我要做光。”

玄冥沉默了很久。

“三十年前，蘇清歡闖進蝕淵，用功德之力替我修復了靈界的封印。”

“契約也是那時候立下的，每十年要回來補一次。”

“我已經有十年沒見到她了。”

他抬頭看向蘇昭。

“她最后一次來的時候，說會把這個任務交給她的后輩。可我等了十年，只等到你。”

蘇昭開口：“我并沒有聽過這件事，當初她出事時，很突然，我也只來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原來如此。”

玄冥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苦澀。

他從懷里摸出枚青銅令牌，上面刻著蘇昭看不懂的古文，卻讓她的功德之力莫名躁動起來。

“這是靈界邊域的通行令。渡魂橋在蝕淵入口，你帶著它去，就能找到答案。”

“我不能在這邊呆太久，想了解更多情況，你可以來靈界找我。”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開始虛化。

蘇昭下意識伸手去抓，卻只碰到一團冷霧。

“等等！”

她喊：“暗蝕會在制造邪靈，他們...”

“我知道。”

玄冥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蝕淵里的負面能量在泄露，暗蝕會不過是被腐蝕的螞蟻。記住，功德是最鋒利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