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七分，蘇昭蹲在舊物回收店的倉庫里，鼻尖縈繞著陳年老木料混著樟腦丸的氣味。

她捏著一盞黃銅煤油燈，燈芯在泛黃的紙頁上投下搖晃的光斑。

這是奶奶臨終前塞給她的驅邪手札，邊角卷翹的紙頁間夾著半張褪色符紙，墨跡已經暈開。

后頸突然泛起涼意，像有根冰針刺進脊椎。

蘇昭猛地抬頭，她向來對靈波動敏感。

此刻這種刺癢感順著神經往上竄，分明是附近有邪靈在聚集。

守靈事務所主理人的直覺讓她動作利落起來。

她扯下腰間的帆布包甩在肩上，里面裝著自制的驅邪符、黑驢蹄和朱砂筆。

推開通往后巷的木門時，穿堂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吹得她額前碎發亂飛。

后巷盡頭那棟廢棄居民樓的輪廓在夜色里發灰。

蘇昭瞇起眼，看清三樓窗口飄出一縷青霧。

這不是普通霧氣，是怨氣凝結的陰靈之氣。

她摸出褲兜里的羅盤，青銅指針瘋狂旋轉，最后指向三樓中間那戶。

樓道里沒有燈，蘇昭摸出戰術手電。

光束掃過墻面時，她瞳孔驟縮。

暗紅色的血字歪歪扭扭爬滿白墻，陪葬兩個字像被指甲摳進墻皮里，還在滲出粘稠的液體，混著鐵銹味直往鼻腔里鉆。

“嗒。“

頭頂傳來滴水聲。

蘇昭抬頭，天花板的霉斑里滲出黑紅色液體，正一滴一滴砸在她腳邊。

她后退半步，后腳跟磕到個生銹的鐵皮罐，‘哐當’聲在樓道里炸開。

三樓302的門半開著。

蘇昭屏住呼吸，手電光從門縫里照進去，滿地都是發霉的紙箱，堆得比人還高，紙箱上的封條泛著青黑，像是被水泡過又陰干的。

“嘶...“

冷風突然灌進領口。

蘇昭轉身的瞬間，看見一道白影從紙箱堆后竄出。

那東西沒有臉，長發黏成一綹一綹的，身上的白裙破得像塊抹布，兩只手的指甲長得能戳進地板。

最駭人的是它胸口那個貫穿的窟窿，能看見后面斑駁的墻面。

奶奶說過，怨靈的執念越深，形骸越清晰。

蘇昭咬著后槽牙，從帆布包摸出三張驅邪符。

符紙剛捏在手里，白影已經撲過來，帶起的風刮得她臉頰生疼。

她抬手要將符紙貼上去，但那東西卻穿過她的手臂。

這不對勁。

蘇昭后背抵上墻，能感覺到墻面滲著寒氣，像有無數只冰手在抓她的衣服。

白影的指甲劃過她的脖子，不是疼，是刺骨的冷。

她低頭看見鎖骨處浮出青紫色的淤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心口蔓延。

“咳...“

她嗆得咳嗽，喉嚨里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

驅邪符被陰氣腐蝕成碎片，散落在地。

這是她用奶奶留下的朱砂筆連夜畫的，平時對付普通孤魂野鬼是夠用的，今天卻連白影的衣角都碰不到。

意識開始模糊。

她想起幾個月前，奶奶也是這樣被厲鬼纏住，整個人像被抽干的皮影，最后碎成光點。

“難道要重蹈覆轍？“

她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眼前的白影變得虛浮，像浸在水里的影子。

就在她要昏過去時，一道淡金色的光突然在眼前炸開。

【功德系統已激活】

淡金色的界面懸浮在半空，分成兩欄。

【日行一善值（0/100）、驅邪功德值（0/1000）】

下方還有行小字：【首次激活獎勵：基礎凈化符（可兌換）】

蘇昭猛地睜大眼睛。

她費力抬手觸碰界面，指尖穿過金光卻觸到實體，像摸在溫熱的絲綢上。

系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瀕危，是否兌換基礎凈化符？當前可兌換】。

“換！“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話音剛落，掌心泛起熱意，一張泛黃符紙憑空出現，符紙上的朱砂紋路流轉著金光，和她畫的完全不一樣。

白影的嗚咽突然變尖，像是察覺到危險。

它再次撲過來，這次蘇昭看清了。

它背后飄著無數黑色絲線，每根絲線上都纏著破碎的記憶片段。

女子被菜刀刺中時的不可置信，男人舉刀時扭曲的臉，還有沖進家中女兒換亂的神情。

這是，家暴？

蘇昭咬開食指，鮮血滴在符紙上。

系統提示在腦海中炸響。

【以宿主的精血激活高階凈化符】。

她顧不上疼，把帶血的符紙拍向白影。

金光像把利刃劈開陰霧。

白影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開始扭曲，那些黑色絲線一根根斷裂。

蘇昭看見它胸口的窟窿里飄出團白光，是殘留的善念。

符紙的金光裹住那團光，白影的身形逐漸透明。

“轟！“

最后一聲爆響，白影化作漫天灰燼。

蘇昭癱坐在地，后背貼著發霉的紙箱，能聞到灰燼里混著淡淡的檀香味。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首次驅邪任務完成，驅邪功德值+100，當前總功德值：100/1000（一階積善）】。

她低頭看掌心，符紙的金光已經消散，只留下淡金色的印記。

這是她第一次，在驅邪后沒有被反噬的虛弱感。

反而覺得渾身輕快，像有團暖融融的火在肚子里燒。

“原來奶奶說的功德，真的存在。“她輕聲呢喃。

指尖撫過手札上奶奶的字跡：驅邪易，渡心難，唯功德可破萬邪。

以前她總覺得是老人家的迷信，現在看著掌心的印記，突然懂了。

蘇昭正準備離開時，腳邊一份報紙頭版標題刺得眼睛發疼：幸福里小區殺妻案，兇手被當場制服。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蘇昭推開守靈事務所的木門，準備繼續清理繼承的鋪面。

“叩叩叩...“

敲門聲驚得她抬頭。

玻璃門上映出個扎馬尾的姑娘，懷里抱著束雛菊，花瓣上還沾著晨露。

蘇昭剛要開門，姑娘已經把花塞進門縫，轉身跑遠了，只留下句飄過來的話：“蘇姐姐，林小滿給你送花啦！“

蘇昭捧著雛菊走進里屋。

陽光透過褪色的窗簾照進來，落在奶奶的遺像上。

照片里的老人笑得慈祥，身后是和現在一模一樣的舊物架，擺著褪色的玩偶、缺角的茶碗，還有半塊沒刻完的桃木牌。

她把雛菊插進窗臺上的陶瓶，轉身時瞥見系統界面又浮現在眼前。

日行一善值那欄突然跳動起來，顯示著：扶起跌倒老人（未完成）、捐贈舊物（未完成）。

蘇昭勾了勾嘴角，從舊物架上取下件織著牡丹花的毛衣。

這是上周王奶奶送來要轉贈的，正好今天可以送去福利院。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亮，照得她掌心的金色印記泛著暖光。

蘇昭摸出朱砂筆，在新符紙上重重畫下最后一筆。

這次的符紋里，似乎多了些她以前從未見過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