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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地下黑莊

北鎮(zhèn)撫司,息心閣。

閣廳中擺著寬大的水墨屏風(fēng),一排空心坐墩落在屏風(fēng)前,可供閑暇的長夜衛(wèi)坐下來休息。

墻邊貼有磁石掛架,吸附著多種陰毒的暗器,尖利的鐵蒺藜隨意取用,牛毛似粗細(xì)的鐵針,通過特制的皮袖套向外發(fā)射,針尖還可以淬毒。

趙峰在大廳取了些水喝,緩解喉嚨的干渴,繼而走向左手邊的長廊。

走廊兩側(cè),用竹簾分割出多個單獨的小房間,有著非常強(qiáng)的私密性,門旁木牌貼著相應(yīng)的房間號,按照裴映棠的說法,周若水應(yīng)該在甲丑間。

趙峰掀開竹簾的時候,映入眼眸的人卻是一位英姿颯爽,腰配卷曲九節(jié)鞭的青年女性。

“上差大人?!?

冰山美人言簡意駭?shù)叵蛩磉_(dá)問候,從趙峰身側(cè)疾步走過,府衙的木牙牌撞擊著她的胯骨,輕輕作響。

“周兄的相好?”趙峰問。

埋著腦袋揮毫潑墨的周若水,在寫完落款的最后一個字之后,挑起筆尖,放下毛筆,擱到硯臺上面。

“趙兄,我這人喜歡獨處,找女人作伴,我會渾身不自在。”

“元夕姑娘是玄京有名的神捕,近幾日,多人在床榻上暴斃身亡,她來鎮(zhèn)撫司問我有無頭緒?!?

繼竇員外以后,暴斃死亡的人更多了嗎?

如果鎮(zhèn)撫司確定竇員外的死,是瘴癘導(dǎo)致的悲劇,那么其他人又當(dāng)如何解釋。

“上午死了一個負(fù)責(zé)戶籍的文書,五十多號捕快,全在街上亂跑,急得上躥下跳,把坊市幾條街口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挨家挨戶搜人。”

“形勢嚴(yán)峻到府尹大人都下了場,坐鎮(zhèn)在府衙,心浮氣躁地問,找到人沒有,找到人沒有?”

“從白天到黑夜,可疑的奴仆,賓客,揪到衙門逐個審訊,兇犯的痕跡找不到,倒是累倒了好幾個辦公差的?!?

順天府尹著急有情可原,如果有人能夠無形無跡地殺害文書,其他京官豈不是也難以自保。

周若水抬起墨畫,很驕傲地展示給趙峰看。畫中,靈氣逼人的藍(lán)羽小鳥俏然立在枝頭,紅喙黑眼,仿佛活物一樣。

趙峰的藝術(shù)細(xì)菌無限接近于零,想不到能用什么詞夸獎周若水,只能由衷地感嘆道:

“好畫,好畫,這只小鳥栩栩如生,就像……一只鳥一樣?!?

周若水笑道:“趙兄好幽默,鳥不像鳥,難道像豬婆龍么?!?

“我想表達(dá)你畫得逼真,有些詞不達(dá)意了。”

趙峰把話題轉(zhuǎn)移到正事上面。

“周兄,我追查狐妖的線索一時中斷,喜樂坊花魁要我去找斷籍樓的探子,這些人該往哪里找,你可有頭緒?”

尚未干透的花鳥圖放回桌面,周若水在硯臺上磨起了墨。

“斷籍樓在大鴻朝培養(yǎng)上千號殺手,那群捉刀人只要有錢,不難尋得,但斷籍樓總部在哪,迄今為止還是一個謎?!?

“王豁口出自斷籍樓雍涼分部,作為主攻風(fēng)神連弩的捉刀人,他也算是一個善用旁門左道的暗殺者。”

“連他都不愿透露斷籍樓所在地,更有風(fēng)聲說,掌籍松海天貼出懸賞,用兩千兩白銀,買王豁口的自由,不少捉刀人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那我們該怎么辦,不需要找到總部,我能接觸到斷籍樓的探子就行?!?

轉(zhuǎn)著圈磨墨的手止住,周若水思考片刻,說:

“有辦法,去黑莊。”

“黑莊?”

“邱記錢鋪的柜臺后面有一條暗道,通往玄京的地下黑莊,既然要接觸探子,當(dāng)然要去陰邪滋生之地,我仿照王豁口的筆跡,以假亂真,替你寫一封入黑市的信函,趙兄待到深夜,拿著捉刀人的信前往錢莊便可?!?

“那真的太感謝了,”趙峰抱拳道。

周若水燦爛地笑了起來,“分內(nèi)之事不足掛齒,我能做好大家的后勤,就已經(jīng)不付圣上所托?!?

趙峰在息心閣休息片刻,深夜時分,出發(fā)前往邱記錢鋪。

小錢鋪地處偏僻的巷尾,趙峰找夜里打更的問了一下,知曉還要拐過三個彎,穿過一道胡同。

他提前買來一只鐵面具,衣服換成毫無辨識度的白袍,畢竟,在黑市隱藏身份可是慣例。

途徑逼仄的街道,趙峰找到平實無奇的邱記錢莊,低矮的建筑,就像扁平鐵墩那樣蓋在路邊。

邱記錢鋪位置很荒僻,再往里面走就到了死胡同,平日來往經(jīng)過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刻意選在荒無人煙的犄角旮瘩,用意再明顯不過,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趙峰按照周若水教給他的暗號,敲了十下門。

開門的是一位老嫗,她穿著黑布裙,說話的時候像剛睡醒一樣。

“客官明天再來,我們打烊了。”

“我來走漕,”趙峰應(yīng)答道。

玄京的黑話,與西北山匪的黑話是兩套體系,走漕二字,趙峰還是跟周若水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的。

老嫗瞪著他,許久才說道:

“信,保薦人。”

趙峰交出信函,“保薦人是斷籍樓捉刀人,有他的親筆信?!?

借著燈籠火光讀過信函,老嫗推門,放趙峰進(jìn)了錢莊。

她把趙峰帶到柜臺后面,拉開隱藏在地面的木蓋板,一條筆直的樓梯直通地底深處。

樓梯通道兩邊掛著火把,徐徐燃燒,走到盡頭又是一處開闊空間,熱鬧程度堪比大集。來地下黑市的訪客,大多都帶著鐵質(zhì)面具,少數(shù)人用圍巾遮住半張臉,經(jīng)過趙峰身邊時,會偷偷瞥他一眼。

“東家來黑莊想做什么,收潮,封爐,曬網(wǎng)?”

趙峰扔出從鎮(zhèn)撫司拿的十兩銀子,“探魚。”

老嫗濃黑的小眼轉(zhuǎn)了轉(zhuǎn),目光回落到趙峰臉上。

“為何而探?”

這是一道帶陷阱的問題,趙峰若坦然回答,或是瞎編一個理由,老嫗都會判斷他不懂黑莊規(guī)矩,轟他走人。

趙峰不語,只是默默地與老嫗對視,老嫗將手提的燈籠轉(zhuǎn)了一個方向。

“東家隨我來。”

他們經(jīng)過一處擺著四方桌的場所,桌前坐滿了私會密談的訪客,最后,老嫗領(lǐng)他走進(jìn)一個昏暗的小房間。

她離開的時候,把房門關(guān)上鎖死,光源被木門阻斷,小屋內(nèi)的燭臺又亮了起來。

燭火背后,坐著一個肥胖到幾乎要把椅子壓扁的男人。

男人沉沉地注視著趙峰,說:

“東家想打聽什么?”

“付款的辦法有好幾種,銀子,家眷,你的命……胖邱爺來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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