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行說:“莊夢,你應該出去走走。”
我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不走。我喜歡這里,這里很高,我可以看到所有的人,但沒人可以上來找到我。”
沒想到,第二天我的誓言就被打破。那晚我做了一個讓我哭泣的夢,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中午,江亦行來叫我起床,我猛地從床上站起,竟覺腦袋像遁入黑洞般一直往下掉,頭暈目眩間,我平地摔在了床邊。
江亦行也被嚇了一跳。過了幾分鐘我便恢復了,但江亦行還是執意叫來小陳,送我去醫院。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人不多,江亦行執意要陪我去看,他全副武裝,先下車,走消防通道進了診室,我則在小陳的護送下推遲五分鐘到達。
我進去時,江亦行正在跟醫生聊天。兩人看起來很熟絡,應該是一早就認識。
我磕磕巴巴地向醫生描述了癥狀,醫生聽后說:“可能是耳石癥。你最近的作息怎樣?是否經常熬夜?”
天地良心,江亦行不在時,我的作息絕不是黑白顛倒,更準確是,不分白天黑夜,東拼西湊的睡眠。
我心虛地看了江亦行一眼,江亦行也看著我,真有種和家長一起被請到老師辦公室的感覺。
檢查做完,確診是耳石癥。另一個強壯的女醫生把我搖來搖去地做了復位,拿上藥后,我們便回家了。
晚上,我纏著我江亦行陪我睡。可惜用處不大,我仍然做了和昨晚一樣的夢,驚醒時我全身是冷汗,江亦行把我摟在懷里。
“你在害怕嗎?”江亦行問,“你在顫抖,我好像感覺到你在哭。”
“嗯。”我把頭貼在江亦行的胸口上。
我很久都沒睡著,我聽到江亦行強勁的心跳和呼吸聲,江亦行環著我的肩膀,我想他也是。
也許過了半個小時,也可能更久,江亦行問我“還沒有睡著嗎”,得到我的回復后,他坐起來:“那我們就不要睡了。”
江亦行本想把我一起帶起來,但想到我快速移動頭部會頭暈(耳石癥癥狀),還是讓我自己慢慢坐直。
江亦行牽起我的手。
凌晨四點,我和江亦行一起出現在了樓頂。
現在是夏天,凌晨四點的天,也并沒有那么黑。我驚訝地發現在如此高端的住宅的樓頂仍有人偷偷種了菜,我忍不住伸手摘了一顆番茄,摘下后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沒關系的,”身后的江亦行笑道,“現在是凌晨四點,沒有人看見你,沒有人知道我們做了什么。”
我把番茄塞進自己嘴里。
即使再豪華的住宅,天臺的面積也只有那么大。我們在樓頂轉了整整三圈,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差一點就要明了,我們才趕緊急急忙忙找上來的入口,從樓梯間鉆回家去。
我喜歡這樣的秘密活動。江亦行說,“不必害怕,在太陽升起前不會被旁的人看到”。時隔半年,我終于邁出家門,呼吸只屬于我和江亦行的空氣。
這樣的活動后來還有幾次,總是我把起不來的江亦行叫醒。不知江亦行是否體會到做賊“做賊般的”快感,我們在將明的黑暗中游蕩,卻總是勝利地踩著日出前的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