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鮮于仲通濃眉一挑,頗感意外。
一個小兵?竟有如此能耐?
他重新審視那塊木板上的字跡,果然工整有力,布局有度,絕非尋常士卒能寫就。
他饒有興致地問道:“黃忠嗣?竟有如此人才埋沒于行伍?他現在何處?”
“正在營中待命。”秦琮立刻回答。
“好!有功必賞!”鮮于仲通大手一揮,“黃忠嗣獻策有功,文韜武略兼備,擢升其為旅帥!隸屬你安戎軍右廂!
這個什么劇本中的黃峒、阿木、爨弘盛三人,隨行有功,各升隊正!
令,黃忠嗣全權負責此《征南后東歸記》之排演事宜!
限你等三日內,將此‘故事’排練純熟,先來我這節度使府演練一番!本帥要親自過目!”
“末將遵命!謝大帥恩典!”秦琮再次拜謝,心中為黃忠嗣等人高興不已。
旅帥!隊正!
這簡直是連跳數級!
鮮于仲通滿意地點點頭,踱回書案后坐下,端起茶杯,看似隨意地呷了一口,目光卻意味深長地掃過秦琮,緩緩道:“嗯……這故事編得是好,忠勇可嘉,蕩氣回腸。
不過嘛……秦校尉啊,本帥觀此劇本,雖有你等奮勇殺敵,更有袍澤情深,然則……似乎少了些‘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嗯,‘點睛之筆’?”
他話說得隱晦,但眼神里的暗示再明顯不過——這故事里,怎么能沒有我這個坐鎮后方、指揮若定、最終接應英雄歸來的大帥呢?
秦琮能在戰場上活下來,又不是傻子,豈能不懂這弦外之音?
他立刻心領神會,毫不猶豫地應道:“大帥明鑒!是末將與黃忠嗣考慮不周!
此劇本初稿,只為記錄我等東歸艱險,感念袍澤之情,格局確實小了!
大帥坐鎮成都,心系前線,運籌帷幄,調兵遣將,方為我等得以最終脫困、回歸唐土之根本!
末將回去便令黃忠嗣立刻修改劇本,務必補上這‘點睛之筆’,彰顯大帥統御全局、關愛將士之神威!此等大義,豈能遺漏?”
“嗯……”
鮮于仲通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將茶杯輕輕放下,語氣溫和了許多,“秦校尉果然深明大義,一點就透。
此事關乎軍心士氣,務必要快,要好!要讓成都的將士、百姓,都看到我大唐軍威,看到我劍南將士的忠勇,也看到……
嗯,看到上下同心,共克時艱的決心!”
說著,他從腰間解下一塊雕刻著精美虎紋的銅制腰牌,遞給秦琮:“此乃本帥隨身腰牌。
排練所需人手、場地、器物,憑此牌,節度使府上下及成都府內軍營庫藏,皆可調用!
若有宵小膽敢阻撓,嚴懲不貸!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拿出最精彩的‘戲’來!”
秦琮雙手恭敬地接過腰牌,他再次深深一揖,聲音洪亮而堅定:“末將領命!必不負大帥所托!三日內,定將此劇排演妥當,為大帥、為劍南道軍民,獻上一場大戲!”
鮮于仲通看著秦琮斗志昂揚的模樣,捋了捋短須,眼中閃爍著期待與算計交織的光芒:“本帥,拭目以待。”
......
不久后,秦琮大步流星地踏進小院,他懷中小心地抱著一個布包,里面是嶄新的筆墨紙硯。
“兄弟們!”秦琮聲音洪亮,帶著笑意,“好事!天大的好事!”
黃峒、阿木、爨弘盛立刻圍了上來,眼中有些疑惑。
黃忠嗣也放下手中的炭筆和木板,站起身,神情平靜地看著秦琮。
秦琮將布包鄭重地放在屋內唯一的破木桌上,解開,露出里面上好的宣紙、墨錠和一支狼毫筆。
“瞧見了沒?大帥賞的!文房四寶!”秦琮指著桌上的東西,聲音透著興奮,“咱們的功勞,大帥記下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黃忠嗣身上,朗聲道:“鮮于大帥明鑒,論功行賞!黃忠嗣獻策有功,見識不凡,擢升旅帥!仍隸屬我安戎軍右廂!”
“旅帥?!”黃峒失聲驚呼,眼珠子瞪得溜圓,隨即爆發出狂喜,“我的天爺!忠嗣哥,你當旅帥了!旅帥啊!”
他激動得手舞足蹈,仿佛升官的是他自己。
阿木蒼白的臉上也瞬間涌起血色,眼中充滿了對黃忠嗣的崇敬和對未來的希望,只憋出一句:“好!太好了!忠嗣哥!”
爨弘盛則是重重一拍大腿,老成持重的臉上也難掩激動與欣慰:“旅帥!忠嗣,好小子!實至名歸!這真是……太好了!”
他看向黃忠嗣的目光更加深邃,明白這個年輕人的前途已經徹底不同了。
小院里一時充滿了歡騰雀躍的氣氛,連日來的疲憊和傷痛似乎都被這巨大的喜訊沖淡了不少。
黃忠嗣看著激動的伙伴們,嘴角也噙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這結果,確實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拱手道:“全賴校尉提攜,大帥恩典,還有諸位兄弟同生共死的功勞。”態度謙遜,并無半分驕矜。
秦琮滿意地點點頭,黃忠嗣這份寵辱不驚的沉穩,更讓他覺得此子不凡。
他接著道:“不止忠嗣!黃峒、阿木、爨弘盛,你三人隨行護衛有功,各升隊正!以后,都是我安戎軍右廂的骨干!”
“我?隊正?我也是官了?”黃峒指著自己鼻子,再次被巨大的驚喜砸暈,傻笑起來。
阿木和爨弘盛也是面露喜色,抱拳道:“謝校尉!謝大帥!”
秦琮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正色道:“但大帥也下了嚴令!”
他看向黃忠嗣,將懷中的那塊代表著鮮于仲通意志的虎紋腰牌鄭重地放到桌面上,與文房四寶并列。
“大帥令我等,務必在三日內,將你這《征南后東歸記》排練純熟!”
秦琮語氣嚴肅,“三日后,他要先看咱們演一遍!”
黃忠嗣目光掃過那枚沉甸甸的腰牌,心中了然。
權力背書到位了。
他從容地點點頭:“校尉放心,三日之期,足矣。卑職定當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