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春是場無人聆聽的獨奏
- 青春是場無人聆聽的伴奏
- 只會寫短篇
- 1715字
- 2025-06-10 22:12:34
葉清河每天放學都會偷聽唐映雪在舊琴房彈《晴天》。
他悄悄塞給她一張紙條：“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隔天琴譜里夾著新回復：“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
班主任突然沒收了所有周杰倫的磁帶：“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文藝匯演那晚，全校停電的剎那。
葉清河摸黑沖到鋼琴旁，唐映雪輕聲說：“…但偏偏，雨漸漸。”
黑暗里響起第三個聲音：“葉清河！明天來我辦公室！”
畢業典禮上，班主任把一盒磁帶放在他手心：“替我女兒說聲謝謝…她當年轉學前，一直想有人聽懂她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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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像老天爺突然打翻了一盆水。葉清河撐著那把舊得骨架微微變形、傘面已經褪成淺藍色的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操場邊泥濘的水洼。冰涼的雨水順著傘沿淌下來，織成一道晃動的水簾，把他和外面濕漉漉的世界隔開一小塊。他下意識地把書包往懷里緊了緊，隔著帆布，能摸到里面那本硬殼筆記本的棱角。
繞過爬滿枯藤的老圖書館，那座紅磚砌成的舊琴房就孤零零地戳在校園最安靜的角落。紅磚被雨水浸透，顏色深得像凝固的血跡，幾扇蒙塵的玻璃窗透出里面昏黃的光暈。雨水砸在屋頂的鐵皮上，噼啪作響，匯成一片喧囂的白噪音。然而就在這片嘈雜的雨聲里，一絲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旋律，像一縷堅韌的游絲，頑強地鉆了出來，纏繞住葉清河的耳朵。
是《晴天》。
他幾乎是踮著腳尖，無聲無息地挪到琴房側面那扇高大的、布滿雨痕的玻璃窗下。冰涼的雨水順著墻壁流下，洇濕了他肩頭薄薄的校服布料，帶來一陣寒意，他卻渾然不覺。他微微側過頭，耳朵幾乎要貼到那冰冷的、沾滿水汽的玻璃上。琴聲透過厚厚的墻壁和緊閉的窗戶，濾掉了所有張揚的棱角，變得有些遙遠而模糊，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風景。但他能聽出那旋律里特有的、帶著點猶豫的停頓，手指落在琴鍵上時那一點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那是唐映雪獨有的味道。
透過模糊的玻璃和窗內那層薄薄的、洗得發白的米色窗簾縫隙，葉清河努力辨認著里面的景象。光線很暗，只有鋼琴上方懸著一盞孤零零的燈泡，昏黃的光暈像一個沉甸甸的、溫暖的橘子，籠著鋼琴前那個纖細的背影。烏黑的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后，露出白皙的后頸。她的肩胛骨隨著手指在琴鍵上的起伏，在洗得發白的校服襯衫下微微聳動，像一對安靜棲息的蝶翼。
葉清河屏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雨聲和琴聲的夾縫里，擂鼓般沉重地敲擊著胸腔。每一次唐映雪的手指按下琴鍵，那微弱的震動仿佛都順著濕冷的墻壁和腳下的泥濘，一路爬進他的身體里，讓他指尖都微微發麻。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會驚擾了玻璃窗內的那個世界，驚擾了這雨幕里唯一的光源。他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像一株扎根在窗下的植物，貪婪地吸收著那穿越了墻壁和雨簾的旋律。
直到琴房里的燈光“啪”地一聲熄滅了。葉清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黑暗瞬間吞噬了那個纖細的背影和那架沉默的鋼琴。他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身體，鼻尖幾乎碰到冰冷的、流淌著雨水的玻璃，徒勞地想在驟然降臨的黑暗里捕捉到一點輪廓。但什么也看不見了，只有窗玻璃上映出他自己模糊而失落的影子，還有外面嘩嘩下個不停的、無邊無際的雨。
琴房的門“吱呀”一聲輕響，被推開一道窄縫。唐映雪背著那個洗得泛白的米色帆布書包，側身走了出來。她撐開一把透明的塑料雨傘，傘骨纖細得仿佛不堪重負。雨點立刻噼里啪啦地砸在傘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屋檐下那窄窄的干燥地帶，微微仰起臉，望著灰蒙蒙的、不斷傾瀉雨水的天空，似乎在感受那撲面而來的潮濕水汽。幾滴雨水被風挾裹著，斜斜地打在她裸露的小臂上，她輕輕縮了一下。
葉清河像被燙到似的，猛地從窗邊彈開，整個人迅速縮回到墻根那叢茂密的冬青樹后面。冬青樹深綠色的葉片上積滿了雨水，他這一撞，冰冷的水珠嘩啦啦地淋了他一頭一臉，順著脖子鉆進衣領，激得他一個哆嗦。他顧不上去擦，只是死死地屏住呼吸，后背緊貼著粗糙冰涼的磚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幾乎要破膛而出。他透過濕漉漉、不住滴水的冬青葉縫隙，緊張地窺視著。
唐映雪似乎并沒有察覺。她只是低頭，輕輕跺了跺腳，把鞋邊沾上的泥點震掉，然后便撐著那把透明的傘，走進了密集的雨簾。她的腳步不快，踩在積水的路面上，發出輕微而規律的“啪嗒、啪嗒”聲。身影在灰白的水汽中漸漸變小、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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