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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父親的酒吧

酒店的隔音不算太好,走廊模糊的交談聲鉆入耳朵,攪醒了我的睡意。睜開惺忪的雙眼,摸過手機,屏幕顯示已過十點。

小梨溫熱的身體依偎在身側,昨晚睡下的姿勢一點沒變:左腿橫跨著我的腰際,左手環抱著我,像藤蔓找到了堅實的依靠。我幾乎能感受到她胸脯隨著呼吸規律地起伏,那溫軟的吐息,帶著少女特有的清甜,絲絲縷縷熨帖在我的胸口。

大約又過了半小時,懷里的溫熱才輕微地動了一下。小梨慢悠悠地翻了個身,濃密的睫毛撲閃著,終于睜開了眼睛。那雙清澈的眸子在對上我的瞬間閃過一絲羞澀,立刻像受驚的小鹿般,一頭又扎回我的懷里。

我看著她害羞的樣子,心底一片柔軟。輕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小巧的助聽器。

“聽,到,嗎?”我緩慢而清晰地用她熟悉的方式詢問。

她點點頭,眼神亮晶晶的。

“生,日,快,樂!”我一字一頓地,把醞釀了一早上的祝福送到她耳邊。

“謝,謝,繞,抖,日。”她的發音依舊不標準,但那份真誠的喜悅卻毫無阻礙地抵達我心底。話音剛落,她便活潑地坐起身來,絲被滑落,露出一身無瑕的肌膚。她笑嘻嘻地跨坐在我腿上,捧起我的臉就是一陣雨點般熱情的親吻。

“聽,話,去,刷,牙。”我享受著這份親昵,拍拍她的后背。

“你,抱,我,寂。”她摟住我的脖子,眼神里帶著點兒狡黠和十足的依賴。

讓你把她寵成這個樣子了吧!看看,現在連洗漱都要掛在我身上。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一陣甜蜜的滿足感淹沒了——我發現自己對此非但不惱,甚至甘之如飴。沒錯,能這樣抱著她,照顧她,于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種隱秘而巨大的快樂。

洗漱穿戴完畢,我將行李收拾妥當,準備退房。小梨疑惑地眨眼,用眼神詢問:不是說好明天才回康城嗎?現在退房?

“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玩,”我解釋道,“晚上在那住一宿,明早再回家。”小梨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仿佛有星辰落入其中。她立刻像只快樂的小鳥,拉著我的手蹦跳著出門,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旋律。昨晚特意為她播放了周杰倫的專輯,尤其是那首《退后》,她聽了兩三遍,竟能哼個七七八八。這強悍的學習能力,學霸小梨果然名不虛傳。看著她雀躍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壓不下去了。

輕軌列車載著我們駛向海城。窗外風景飛逝,小梨舉著手機,對著沿途的山巒綠樹興奮地“咔咔”按快門。我知道她對車窗外的世界總是充滿新奇的好奇心,像第一次翻開一本巨著。直到那片無邊無際的蔚藍豁然出現在地平線——大海!

海城的空氣帶著咸腥的濕潤,海風撲面而來,瞬間把小梨精心梳理的長發吹得群魔亂舞。她卻毫不在意,第一次見到大海的孩子,自然而然地脫了鞋,赤腳沖上沙灘,對著翻滾的白浪放聲大叫,聲線帶著一點她特有的生硬,卻無比痛快。喊完,她猛地回頭,海風揚起她的發絲和裙角,那笑容燦爛得讓海天都為之失色。我迅速舉起手機,捕捉下這純粹無瑕的快樂瞬間,然后默默地跟在后面,任由她在沙灘上留下歡快的足跡。

預定的民宿有個面朝大海的平臺。小梨趴在欄桿上,閉著雙眼,海風拂動她的額發。她似乎不是在聽,而是在用皮膚感受著那低沉而有節奏的、來自大海深處的震動——那是浪涌的轟鳴化作的溫柔撫摸。“真好聽……”她睜開眼,輕聲呢喃。

看著這片熟悉的海岸線,我思緒翻涌。記憶里那些模糊而清晰的碎片被風卷起:父母離婚前,我還是個十二歲不到的孩子,父親在這座海邊小城經營酒吧的身影,我與伙伴們奔跑在沙灘上撿拾貝殼,追逐退潮后的小螃蟹,在岸邊燒烤,甚至笨拙地學著釣魚……那些被海浪沖刷的年月,竟是生命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放下行李,我迫不及待想帶小梨去看我童年生活過的地方。她特意化了淡妝,換了一條紅藍雜色的波西米亞風吊帶長裙,配著淡藍色平底涼鞋,長發如瀑垂落腰間。在集市給她挑了一頂漂亮的碎花草帽,陽光灑下,她纖細脖頸上的項鏈閃閃發光。

“老頭子,好看嗎?”小梨戴上帽子,俏皮地轉身,裙擺劃出一個輕盈的弧度。

“老,婆,真,好,看。”我一字一頓地說,在她臉頰印下一個吻。看著她因滿足而彎成月牙的眼睛,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里此刻溢滿的甜蜜。

我一邊走,一邊向她講述那些遙遠的海城童年。她聽得入了神,碰到難以理解的詞匯或事件,就熟練地用手語與我交流。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竟然來到了父親當年經營的酒吧舊址。招牌換了名字,裝潢也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時光侵蝕過的陌生感。物是人非,心底悄然滑過一絲莫名的悵然。

“永生?是你嗎?”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這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插進記憶最深處的鎖孔,一陣尖銳而沉悶的鈍痛攫住了心臟。熟悉又陌生,帶著一種不敢深究的滄桑感。我全身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真的是他嗎?萬一不是呢?那種失而復得后再落空的恐懼感瞬間攥緊了我,以至于我竟不敢回頭驗證。

“永生,我是爸爸。”

這時,腳步聲挪到了我身后,一只粗糙溫暖的手掌輕輕搭在我的肩上。小梨也緊張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時間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長很長。我深吸一口氣,幾乎是耗盡了全身力氣,才緩慢地轉過身去。

映入眼簾的那張臉孔,把我記憶里那個英俊挺拔、意氣風發的形象徹底擊碎了。深刻的皺紋爬滿了面龐,頭發斑白稀疏,背也有些佝僂。他才五十五歲啊!可眼前的這個人,像被抽走了大半的精氣神,只剩下一具蒼老疲憊的軀殼。小梨看著我那瞬間血紅的雙眼以及劇烈起伏的胸膛,又看看對面這位和我眉眼相似的老者,立刻明白了真相。

“爸!”這個滾燙又生疏的字眼,終于沖破了沙啞的喉嚨。對面的老人嘴角微微牽動,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你終于肯回來了……”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用更大的力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都長這么高了……”目光隨即落到我身邊拘謹的小梨身上,“這位是?”

“她是小梨,我的未婚妻。”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宣告,同時用力握緊小梨的手,仿佛她是我此刻唯一的錨點。“小梨,這是我爸。”

“爸爸好。”小梨乖巧地問候。然而父親顯然捕捉到了她發音的異樣。

“小梨是外國人嗎?”這個問題突兀得差點讓我繃不住笑出聲。爸,您這獨特的思維邏輯還是一點沒變啊!

“我,釘,不,見,”小梨指了指耳朵上的助聽器,努力清晰地表達。

父親立刻將探詢的目光投向我。我點點頭,心中泛起復雜的滋味:“小梨耳朵失聰了,昨天才用上助聽器,所以說話還需要時間練習,以后會慢慢好的。”

“你媽知道嗎?”父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關切。

“知道,還見了。她挺喜歡小梨的,媽把奶奶傳她的玉鐲子都給了小梨。”我下意識地強調了這點,仿佛是想證明些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父親臉上的擔憂瞬間化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終于卸下了一塊石頭。“爸,您還住這里嗎?阿姨和弟弟他們呢?”我環顧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父親的笑容黯淡下來:“她們……兩年前就離開了。”

“離開了?為什么?”

父親擺擺手,臉上露出疲憊的復雜神情:“說來話長,去我那坐坐吧,慢慢聊。”說完便轉身帶路。路上,幾位老街坊親熱地和他打招呼,他都樂呵呵地指著我和小梨說:“兒子,兒媳婦!我兒子帶媳婦回來看我了!”那自豪的語氣和高揚的聲調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我們來海城,只是一個意外的臨時起意啊。這錯位的溫情讓我的喉嚨堵得發酸,愧疚和憐惜在心里擰成了一團亂麻。

再次回到那間酒吧,內部格局早已改頭換面,只有頭頂那只老舊吊扇,“嘎吱嘎吱”的運轉聲與記憶深處的一模一樣。

“你和小梨先坐會兒。”父親示意我們坐下,轉身上了二樓。

我去冰箱拿了冰鎮飲料遞給小梨,自己握著冰涼的瓶子,在酒吧里慢慢踱步,指尖拂過冰冷的吧臺玻璃杯。視線掃過墻壁,一張邊角發黃的照片猛地撞入眼簾——那是我十歲生日時,父親摟著我,對著鏡頭笑得無比開懷的照片!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滾燙的酸澀瞬間沖上鼻腔——他竟然一直保留著它,在最顯眼的位置……

父親捧著一個盒子緩緩下樓,招呼我們過去。“小梨,爸爸沒準備什么像樣的見面禮,這個……收著,好么?”他打開盒子,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金鐲子,不由分說塞進小梨手里。小梨無措地望向我,手指緊緊攥著鐲子,眼里滿是詢問。

“不用看他,爸爸給你的,你就收下!”父親語氣堅決。

我對她點點頭:“收下吧,剛好……可以和母親給你的那個作個伴。”

“謝謝爸爸。”小梨鄭重地用還不甚清晰的聲音道謝。

“你們……打算啥時候辦事兒?”父親抬頭看向我,眼里有期待的光。

“爸,她才剛滿十八歲呢,按咱們老家的規矩,還得再等等。”我解釋著,心底快速盤算著距離小梨二十歲還有多久。

“哦?十八?哈哈!”父親突然笑出聲來,眉頭舒展,“好小子!真不愧是老路家的種!”語氣里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欣慰。

小梨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我,不明白這其中的典故。

“我媽媽也是十八歲那年跟了我爸,”我笑著用手語比劃著解釋給她聽,“那一年,我爸二十八。”

“哦……”小梨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臉上也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爸,”話鋒再次回到那個沉重的話題,“你剛才說……阿姨和弟弟?”我小心翼翼地問。

父親臉上的笑容像潮水般退去,顯露出被生活反復沖刷的溝壑:“離了……她帶著你弟弟,回老家了。”

“……怎么會?”意料之中的答案,卻還是讓我心頭一沉。

父親苦笑著搖搖頭,眼里是深刻的懊悔和落寞:“哎,都怨酒這東西害人……罷了罷了,不提這傷心事了。今晚,留下來陪爸吃個飯?咱爺倆……好久沒一起吃過一頓飯了。”他的目光帶著小心翼翼的、近乎祈求的期盼。

“好。”我喉嚨有些發緊,用力點了點頭。父親的臉上瞬間煥發出光彩,像個心愿得償的孩子。他立刻站起身,說出去買點新鮮的菜,臨走前再次指了指那個放在小梨面前的盒子,眼神復雜。

待他身影消失在門外,我緩緩打開了那個深沉的木盒。里面的東西猝不及防地撞進視野——那不是別的,全是我童年時代的剪影!照片從幼年到小學,每一張都被悉心保存,邊緣已泛黃。最下面壓著的,是我小學寫的一篇作文,標題頁上工工整整寫著:《我的爸爸》。泛黃的作業紙上,稚嫩的筆跡描繪著記憶中偉岸的父親形象……巨大的酸楚瞬間炸開,眼眶再也盛不住那份遲來的洶涌,淚水決堤般滾落下來——原來他不是不要我了,是我一直……把自己弄丟了。

小梨安靜地靠過來,什么也沒問,只是用溫軟的指腹,一點一點輕柔地、極其認真地幫我擦去眼淚。她知道此刻語言是多余的,然后默默地拿起那些泛黃的紙張和老照片,一張一張陪著我翻看。照片上那個被父親舉過頭頂笑得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如今正被巨大的愧疚和遲來的理解撕扯著。

父親買回了一大堆海鮮——清甜的花甲、肥碩的螃蟹、活潑亂跳的海蝦……全是我小時候在路邊攤就眼饞、卻又總不舍得讓父親買太多的那幾樣。他說今晚要親自露一手。我攔住了他準備系圍裙的手,“爸,讓我來吧。”不由分說地接過他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快步走向廚房。小梨想起身幫我打下手,卻被父親輕輕按住肩膀留了下來。

“放心,永生這小子,打小就跟我學,灶臺上的活兒利索著呢!”父親寬慰地對她說著,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

小梨乖巧地坐回去,目光卻忍不住追隨著我的身影。

“小梨啊……”父親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真切的關切,“永生他……沒欺負你吧?”

“沒,有,搭,最,我,和,好。”小梨認真地、緩慢地組織著語言回答,臉上是堅定的表情。

父親的眼神黯淡了幾分,被深深的歉意覆蓋:“是我不好……這么多年,像個縮頭烏龜,沒臉去見他,他……他大概以為我這爸不要他了……”他長嘆一口氣,聲音干澀。

“小梨,”他的眼神變得鄭重起來,“幫爸好好照顧他。別看他現在看起來挺壯實,能扛事的樣子,這小子……和他爸一樣,內里的芯子其實薄脆得很。”這句話像是傾注了作為父親最深沉的、遲來的叮囑。

“嗯!知道了爸爸!我會的!”小梨用力點頭,眼神明亮而堅定。她知道這份托付的重量。

沒多久,廚房里就開始飄出誘人的香氣。椒鹽的霸道、螃蟹的鮮甜、豆豉的濃郁……小梨忍不住吸了吸小巧的鼻子,再也坐不住,小跑進廚房。她看到我正利落地翻鍋顛勺,火光映亮我的側臉。平時都是小梨為我洗手作羹湯,她完全沒料到我也藏了這么一手?驚喜的笑容瞬間在她臉上綻開,她立刻拿出手機,對準我,“咔嚓咔嚓”地記錄下這一刻。我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自然地踮起腳尖,用袖子替我擦汗,眼神心疼地示意讓她來炒。我趕緊笑著擋開她伸過來的手,生怕油星濺到她漂亮的裙子上。

椒鹽瀨尿蝦、避風塘炒蟹、豉汁花甲、白灼大蝦,還有一盤翠生生的鹽水菜心。滿滿的幾大盤上桌,全是記憶中父親為我做過的味道。

父親擰開一瓶老酒,琥珀色的液體倒入我面前的杯子:“來!爸今天高興!這還是頭一回……能跟兒子好好喝一杯。”他臉上的笑容帶著塵埃落定般的釋然和欣慰。我一仰脖,杯中酒滾燙入喉,辣意直沖鼻腔,卻帶著一絲奇異的慰藉。

小梨看得好奇,趁我不備湊到我杯邊飛快地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剛入口,她就猛地皺起小臉,像被燙到的小貓,哈著氣吐著舌頭,引得我和父親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飯后,小梨堅持要幫我們洗碗。我和父親則拿著酒杯,挪到了酒吧臨海的陽臺。落日熔金,將海天染成一片暖紅。

“爸,你……老了很多。”望著他松弛的皮膚和深刻的皺紋,這句話沉甸甸地出口。

“快六十的人了,能不服老嗎?”父親灌了一口酒,自嘲地笑了笑。

“您一個人……就這樣住著,就沒想過再找個人?好歹身邊有個人照應著……”我看著他那副孤清的背影,忍不住問。

“不了……這把年紀,經不起折騰,心也累了。”他連連搖頭,眼中是勘破世事后的倦怠和一絲逃避,“一個人,其實也挺清凈自在的。”那份孤獨感像海霧一樣纏繞著他的話語。

“媽……她現在也還是一個人。”我斟酌著說出口,想看看他的反應。

父親握著酒杯的手明顯頓了一下。他的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遠方,海風吹起他灰白的鬢角。

“永生,”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帶著一種塵封往事般的疏離,“爸懂你的意思。可有的坎兒啊,過去了就翻篇兒吧。破掉的鏡子,就算勉強粘起來,那些裂痕也扎眼得很。”他說這話時,眼底深處藏著一抹難以言喻的痛楚和解脫交織的復雜。

“那……如果她……愿意見您一面呢?”我仍試圖觸碰那絲可能性。

父親沉默了許久,最終緩慢而堅定地搖頭:“別了……這樣挺好。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吧。別再攪動了。”這句話,像是關上了一扇沉重的大門。

分別的時刻終究到來。父親一直將我們送到巷口,反復地囑托:“永生,記住爸的話,好好待人家小梨,千萬別、別學我……別走我的老路……”

“嗯!”我重重地點頭,喉嚨發緊,“爸……我們會再來看您的,有空就來。”

“好!好!”父親用力點著頭,笑容在昏暗的路燈下舒展,“老爸等著你們。”那“等著”二字里,承載了無盡的期待。

深夜的海風溫潤潮濕,帶著大海特有的、能吹散一切焦躁的慵懶氣息。我和小梨十指緊扣,在靜謐的沙灘上緩緩漫步。頭頂是深邃墨藍的夜空,繁星如碎鉆灑落。耳邊是海浪不知疲倦地撲向岸邊又緩緩退去的聲音,循環往復,如同大地深沉的呼吸。前方不遠處,一群年輕人的歡笑吵鬧聲傳來,篝火跳躍的火光在他們青春洋溢的臉上躍動。

小梨停住腳步,轉過身,背輕輕靠進我的懷里。她的身體異常放松,一種久違的寧靜與安心在她周身彌漫。很快,那不成調的、卻帶著獨特節奏感的哼唱再次響起,在海風中輕輕飄蕩。我伸出雙臂,從后面溫柔地環抱住她。下巴蹭著她柔軟的發頂,鼻尖埋入她頸窩的發絲間,貪婪地呼吸著那混合著洗發水清香和少女體息、幽幽淡淡的馨甜,感覺一天積累的復雜心緒都被這柔軟馨香滌蕩殆盡。

“老頭子,”她的聲音像帶著小鉤子,癢癢地搔刮著我的耳膜,微熱的氣息吹拂著,“等下記得買……那個。”語氣里帶著點小小的狡猾和濃濃的、不加掩飾的渴望。

“小梨姐姐,你這小腦袋瓜里整天就琢磨這點事兒是吧?”我忍俊不禁,作勢要去拍她的小屁屁。這調皮話語真是恰到好處地沖散了與父親離別帶來的些許沉郁。

她“咯咯”笑著,像只受驚的小鹿,雙手靈巧地挽起長裙,邁開光潔的雙腿,在細沙上留下輕淺的足跡,開始繞著篝火搖曳的光影調皮地逃竄。我笑著追上去,這月下的嬉鬧追逐,瞬間將整個夜晚變得輕快而明媚起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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