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回慕容家，全家上下都急壞了。

尤其是清漪，她和四姐感情最好，得知消息后，更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決定親自出馬，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四姐。

“發賣？”

古子云霆聽了，卻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姑娘，你是不是弄錯了？婉柔她……她不是家里來信，說尋到了親人，所以才離開的嗎？”

他努力回憶著母親說過的話，試圖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茅清漪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不可能！我四姐姐她壓根就沒回去過！再說了，當初我們姐妹分開的時候，就說好了的，她會在這里等著家人來接她，怎么可能自己先走一步？”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們姐妹幾個一起投奔外祖父，路上銀錢不夠，四姐姐才自賣自身，等外祖父家有了消息，就來接四姐姐，”清漪提高了聲調，目光如炬。“四姐姐怎會無緣無故消失？我們說好等家中來信，誰會提前離開？”

古母坐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難看，手心也開始冒汗。

她沒想到，盧家人竟然會這么快就找上門來，而且還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這下，可如何是好？

古子云霆又將視線轉向了清漪身后的隨從。

“這位大哥，當日在府門前，你都聽到了些什么？還請你……還請你詳細告知。”

那隨從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將那天在沈家門外聽到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沒有絲毫的遺漏。

他甚至還模仿了沈家管家的語氣和神態，力求還原當時的場景。

古子云霆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怎么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他立刻命人將那天在門口值守的小廝叫來，仔細詢問。

小廝戰戰兢兢地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與清漪隨從所說的，完全吻合。

古子云霆這才確認，那天來沈家傳話的人，正是他的叔父。

而婉柔，當時就在府里，與家人失之交臂。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婉柔其實……其實就在這里。”

古子云霆的聲音顫抖得厲害，眼中充滿了懊悔和痛苦。

他不敢想象，婉柔當時的心情該是多么的絕望和無助。

就差那么一點點，他們就可以團聚了，可是……

清漪聽了，也是一臉的惋惜和遺憾。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母親，婉柔她……她到底去了哪里？您倒是說話啊！”

古子云霆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轉過身，沖著母親大聲質問。

“您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有幾句是真的？婉柔她……她根本就不是自愿離開的，對不對？”

古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沒錯，我放她離開的。”

古子云霆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母親。

“為什么？”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的。

古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正是讀書上進的關鍵時刻，不能因為兒女私情分了心。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只能……只能這么做。”

她試圖用這個理由來說服兒子，也說服自己。

古子云霆“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雙眼通紅，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兒女私情？前途？母親，您說的這是什么話！”

他怒吼著，聲音在空曠的廳堂里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婉柔她從來沒有耽誤過我讀書，她一直都在默默地支持我，鼓勵我，您怎么能……怎么能這么說她？”

“這位夫人，我只想知道，我四姐姐她……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清漪可沒心思聽他們母子爭吵，她只想知道姐姐的下落，于是再次開口追問。“把院里的丫頭指給你，原是看重她做事妥帖，沒成想，倒成了步錯棋。”

古母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茶盞，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屋里靜悄悄的，落針可聞，只余下她細碎的嘆息聲。

古子云霆垂手立在一旁，只覺得一股子悶氣在胸口亂竄，堵得他心慌。

“雖說這規矩上，男子成婚前屋里有人不算什么大事，可到底不如清清白白的名聲好聽。那些個高門大戶，挑女婿時哪個不仔細掂量？為了你日后能尋門好親事，我左思右想，還是把人都打發了，也省得將來麻煩。”

古母頓了頓，抬眼看向兒子，目光沉沉。

“璟兒，你可別怪娘狠心。娘都是為了你好。”

古子云霆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他拳頭捏得死緊，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想反駁，想質問，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璟兒？”半晌沒聽見動靜，古母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古子云霆猛地抬頭，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只留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要去尋清漪，他要知道婉柔的下落！

然而，空曠的庭院里，早已不見了那抹嬌小的身影。

“來人！備馬！”古子云霆厲聲吩咐，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去城外，尋人！”

他記得，婉柔曾說過，她有個在京郊的表姐妹。她離了府，多半會去那里。只要找到她……

可派出去的人馬，一趟又一趟，帶回來的，卻只有失望。

古子云霆頹然地坐在書房里，只覺得心頭一陣陣抽痛，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了一般。

古母站在廊下，看著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頭也不是滋味。可她不能心軟，為了沈家的將來，為了兒子的前程，她必須……

想到這里，古母又覺心安。時候還長，等兒子熬過了這段日子，自然就想開了。

之前她把那些事情告訴婉柔，就是算準了她的性子，定然不肯回頭的。若還藕斷絲連，那才真真麻煩。

幾日過去，古子云霆仍舊不肯放棄。

邱媽媽端著參湯進來，見他眼窩深陷，形容枯槁，心疼不已。

“大公子，您好歹喝一口吧，這樣下去，身子可怎么熬得住？”

古子云霆恍若未聞，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眼神空洞。

邱媽媽將湯碗放在桌上，輕嘆一聲：“說起來，婉柔這丫頭，也是命苦。當初是我把她帶進府的，如今……唉，那日我瞧著她離開，心里頭別提多難受了。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

邱媽媽頓了頓，聲音哽咽。

“又壞了名聲，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喲。”

她是真心疼婉柔，也是真替她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