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等孩子高中狀元再談婚論嫁，屆時必有更好的機遇在等著。可是，科舉之路，變數太多，萬一兒子名落孫山，豈不是白白錯過了這門好姻緣？

方家不嫌棄沈家門第低，還如此看重自家兒子，這份誠意實在難得。

況且，古夫人心里也清楚，自家雖然在玉州城里還算有些名望，但跟那些真正的名門望族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京城的達官顯貴，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能攀上六品官員的女兒，她已經很知足了。而且，她還聽說這位方通判政績卓著，很可能會被調到京城去任職。

如果兒子真能金榜題名，將來仕途有這樣的靠山保駕護航，仕途肯定會順利很多。就算兒子沒能考中，有這么一位岳父照應著，將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古夫人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她可不會被眼前的利益沖昏頭腦，凡事都要考慮周全。

……

與此同時，方家也在緊鑼密鼓地討論著這門親事。

俞夫人拉著女兒俞婉的手，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沈家大公子：“婉兒啊，你爹可是親眼見過那位向大公子的，那真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你爹還說，這位向公子才華橫溢，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呢！”

十六歲的俞婉低著頭，聽著母親的話，白皙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嬌羞動人。

“你爹那雙眼睛，看人可準了，尤其是看讀書人，那更是一看一個準！”俞夫人對自家老爺的眼光十分自信，“你爹說了，這位向公子啊，將來肯定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俞婉的姐姐，方家大小姐，今日正好回娘家省親，聽到了這事，也忍不住湊了過來，想要幫著妹妹參謀參謀。

“娘，您就別光說這些好聽的了，還有別的呢？”俞大小姐有些急切地問道。

俞夫人想了想，似乎覺得該說的都說完了：“別的……好像也沒什么了，反正我是挺滿意的。”

俞大小姐卻不滿意，眉頭一皺：“娘，您就沒打聽打聽別的？”

“別的？還要打聽什么？”俞夫人一臉疑惑，顯然沒明白女兒的意思。

“哎呀，娘，您怎么這么糊涂呢！”俞大小姐急得直跺腳，聲音也提高了八度，“當然是打聽打聽那位向大公子的……內宅情況啊！”

俞夫人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哎呦，瞧我這記性！這事兒……我還真給忘了！”

“娘！這事兒可不能忘！”俞大小姐一臉嚴肅，“您想想，這大戶人家的公子，哪個成親前房里沒幾個人的？萬一那位向大公子房里……鶯鶯燕燕一大堆，那可怎么辦？”

她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想當年，她出嫁前，方家也沒仔細打聽夫婿的內宅情況，只覺得對方家世好，人品也不錯，就悅悅喜喜地把她嫁了過去。

結果呢？新婚之夜，她才知道，自家夫婿竟然有好幾個通房丫鬟！

更可氣的是，那些通房丫鬟仗著跟姑爺的情分，根本不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里，整日里明爭暗斗，鬧得她不得安寧。

那些通房丫鬟接連生下孩子，更是氣焰囂張。她也和夫婿多次爭吵，可夫婿總是偏袒那些狐媚子，讓她受盡了委屈。

可偏偏她是高嫁，娘家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娘，您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俞大小姐語重心長地說，“這事兒，您必須得打聽清楚！要是那位向大公子房里真有那么些個……不清不楚的人，那可就麻煩了！”

俞婉聽了，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輕聲問道：“姐姐，那……要是真有，該怎么辦呢？”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俞大小姐眼睛一瞪，“當然是讓他把那些人都打發了！干干凈凈地來娶你！”

“這……”俞婉有些猶豫，畢竟還沒定親呢，就提這樣的要求，是不是有點……

俞夫人也覺得有些不妥：“這……不大好吧？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死？說不定還得給你妹妹扣上個‘妒婦’的帽子。”

“娘！您怎么還這么老古板呢！”俞大小姐急了，“我這都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妹妹的終身幸福著想！”

她頓了頓，又說道：“再說了，這事兒又不是非得鬧得人盡皆知。咱們可以私底下跟沈家說清楚，讓他們悄悄地把人打發了，不就行了？只要沈家不聲張，誰又能知道呢？”

“您想想，要是妹妹嫁過去之后，再發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那可就晚了！到時候，妹妹受了委屈，咱們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俞夫人被女兒說得有些動搖了，她仔細想了想，覺得女兒說得也有道理。大女兒的遭遇，她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姐，你說得對。”俞婉也下定了決心，“這事兒……不能馬虎。”

俞大小姐見母親和妹妹都同意了自己的看法，這才松了口氣：“娘，您可得記住了，這事兒……一定要辦妥當了！”

“放心吧，我的傻閨女。”俞夫人拍了拍大女兒的手，“為了你妹妹的幸福，娘豁出這張老臉，也得把這事兒辦好！”她轉頭看向小女兒，“婉兒，你也別擔心，一切有娘呢。”俞母不住點頭，心里那桿秤越發偏向了大女兒：

“這話在理！”

她眉頭一挑，語氣也硬氣起來，

“咱就拿這話去探探沈家的口風。要是連這點兒小事都推三阻四，將來我閨女嫁過去，還不得受盡委屈？”

嫁女兒可不是結仇，馬虎不得。

俞母暗自思忖，定要為女兒謀劃周全，讓她下半輩子過得舒坦。

俞婉一個閨閣女子，哪懂這些彎彎繞。但她信母親和姐姐，她們還能害她不成？

……

沈家正房。

送走了客人，古夫人斜倚在軟榻上，指尖一下一下，輕輕敲打著額角。

屋子里靜得很，只有香爐里飄出的煙，打著旋兒往上竄。

邱媽媽站在一旁，嘴唇翕動幾下，欲言又止。

“夫人，”

她終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壓得低低的，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古夫人眼皮都沒抬，只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跟了我這些年，還有什么話不能說？但說無妨。”

邱媽媽得了準話，膽子也大了些：

“按說這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成親前屋里頭有人，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可……這還沒成親呢，就巴巴兒地要男方把屋里人打發了，這……這不合規矩啊。說句不好聽的，這不是明擺著要搞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