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咦，啥時候到的？”

婉柔猛地轉身，正對上大公子古子云霆溫潤的目光，語氣里是掩不住的驚喜。

“剛到，”古子云霆緩步走近，眼神卻落在了桌上那堆“鬼畫符”上，“來瞧瞧，咱們子玥，可有用功讀書。”

“大哥又來打趣我！”

小丫頭聞聲，立馬抱頭“鼠竄”，聲音又嬌又糯。

古子云霆被她逗得一笑，順手將那“杰作”丟回桌上：

“得，您還是繼續您的‘巨作’吧。”

子玥朝他吐了吐舌頭，提起筆，又開始在宣紙上“奮筆疾書”。

古子云霆的目光這才轉向婉柔，眼神溫和，細看之下，又帶著幾分探究：“你，識字？”

“略通一二。”

婉柔垂眸，輕聲答道，又福了一禮，“我得跟著主母去逛街，先行告退。”

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掩住了眸中的思緒。

古子云霆還想問些什么，可見她一副急著離開的模樣，只好作罷。

“嗯，去吧。”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正房，婉柔心不在焉地收拾著，腦海中還回蕩著古子云霆的問題。

大夫人最近出門，總愛帶著婉柔。

用古母的話說，身邊有個標志的丫鬟，也顯得體面。

二人坐進了轎子，一路向著城中最熱鬧的街市駛去。

剛下馬車，發現二夫人早就候在茶館門口，手里還拿著一方精致的錦盒。

妯娌倆見了面，笑著寒暄了幾句。

二夫人將錦盒遞了過去：“大嫂，這是我托人從江南帶回來的蘇繡，您看看喜不喜歡。”

古母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是一方繡著并蒂蓮的帕子，針腳細密，栩栩如生。

“這……太貴重了，我怎么好收？”

“嗨，自家姐妹，客氣什么，”二夫人嗔怪道，“您要是不收，我可要生氣了。”

古母見她堅持，也不好再推辭，便笑著收下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弟妹。”

她轉手將錦盒遞給婉柔，讓她小心收好，自己則與二夫人一同進了茶樓。

婉柔獨自站在茶樓外，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

突然，一個抱著木盆的小丫鬟急匆匆地從她身邊跑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婉柔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手中的錦盒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

她驚呼一聲，連忙彎腰去撿。

那小丫鬟卻像是沒看見似的，頭也不回地跑進了茶樓。

婉柔顧不上責怪，趕緊打開錦盒查看。

只見那方精致的蘇繡帕子上，赫然沾上了一塊醒目的污漬。

“這可怎么辦……”

婉柔頓時慌了神，這可是二夫人特意送給大夫人的禮物，如今卻被自己弄臟了！

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次日，沈家正廳。

“大嫂，這事兒您可不能不管！我這臉面都丟盡了！”

二夫人語氣尖利，滿臉怒容。

“您說說，好端端的蘇繡，就這么給糟蹋了！我送出去的禮，倒成了笑話！”

古母一臉歉意：“弟妹消消氣，這事兒確實是婉柔的錯，我一定好好責罰她。”

“責罰？責罰有什么用！”二夫人冷哼一聲，“我這損失誰來賠？”

古母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好聲好氣地問道：“那依弟妹的意思……？”

“這……”二夫人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么，“這樣吧，大嫂，我也不為難你，就讓婉柔去我那兒，幫我做幾件針線活，就當是賠罪了。”

古母一聽，心里頓時有些猶豫。

讓婉柔去三房做針線活？

這……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邱媽媽已經匆匆走了進來。

“夫人，大公子來了。”

古母一愣，連忙起身：“快請進來。”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兒子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什么事。

“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

她對二夫人說了聲，便急忙迎了出去。

……

“這出戲，夫人演得可真好。”

房間里只剩下五老爺夫婦，五老爺一臉討好地湊到二夫人身邊。

“哼，那是自然，”二夫人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也不看看我是誰。”

“夫人英明，”五老爺連連點頭，“不過，您真打算讓那丫頭來咱們府上做針線活？”

“怎么，你心疼了？”二夫人斜睨了他一眼。

“哪能啊，”五老爺連忙否認，“我只是覺得，這懲罰未免太輕了些。”

“輕？”二夫人冷笑一聲，“你懂什么？等她來了，我有的是法子折騰她！”

她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說道：

“到時候，我先給她灌一碗斷子湯，再慢慢地磋磨她。我要讓她生不如死，后悔來到這世上！”

“夫人高明！”

五老爺聽了，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

他嘿嘿一笑，又補充道：

“不過，夫人可別把人給玩壞了，我還等著她伺候呢。”

二夫人“啪”地一下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道：

“放心，死不了！就算真死了，也是她自己命不好！”

兩人正說著，卻沒注意到，門外，一道纖細的身影正靠墻站著，臉色蒼白如紙，身子微微顫抖。

沒過多久，古母回來了，古子云霆也跟在她身后。

一直候在門外的婉柔也跟著進了屋，她低著頭，站在古母身后，不敢去看三房夫婦，死死咬住下唇。

“嬸母，這事兒確實是婉柔的不是，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古子云霆率先開口，語氣溫和。

“侄兒，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二夫人立刻反駁，“不是故意的，就能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

她冷哼一聲，目光落在婉柔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刻薄：

“我看，不如就按我說的辦，讓這丫頭去我那兒做幾件針線活，也算是給她個教訓。”

婉柔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二夫人這是鐵了心要為難自己。

自從上次點心鋪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膽。

原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沒想到，二夫人竟然如此記仇！

這蘇繡，這污漬，分明就是他們早就設計好的！

古母心里也明白，二夫人這是借題發揮，想要借機整治婉柔。

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畢竟，是婉柔犯了錯在先。

眼看著古母就要答應，婉柔再也忍不住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兩位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愿意受罰，只是……”

她頓了頓，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哀求：

“奴婢可以賠償蘇繡的損失，也可以做針線活賠罪，但求兩位夫人，不要讓奴婢去三房……”“賠？倒也不是不行。”二夫人眼尾一挑，余光掃過婉柔，“你若能尋來一本一模一樣的孤本，此事便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