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子聲音低微，幾不可聞。

紫蓮猛地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慌忙擺手，舌頭都有些打結(jié)，

“不……不用謝，應該的……”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響，似乎有什么緊急情況發(fā)生。

“軍醫(yī)！軍醫(yī)！快來人??！”

呼喊聲撕心裂肺，在嘈雜的軍營里回蕩。

紫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兩個士兵，抬著一副擔架，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擔架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生死不知。

紫蓮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迎了上去。

可剛一靠近，她就愣住了。

擔架上的人，竟然是……是她的遠房表哥，茅瑜！

“表哥！”

紫蓮驚呼一聲，聲音都變了調(diào)。

“紫蓮……快……快救他！”

其中一個士兵認出了紫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宋將軍他……他是為了救我們，才受了這么重的傷！”

紫蓮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抖著 ??? 摸向茅瑜的傷口。

一道長長的刀傷，幾乎將他整個人劈成兩半，肩胛處還插著一支箭。

“別碰！”

老軍醫(yī)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厲聲喝止，

“箭頭有倒鉤，你想讓他死嗎？！”

紫蓮嚇得一個激靈，連忙縮回了手。

“先把他抬到那邊去！”

老軍醫(yī)指著一張空著的木板床，指揮著士兵。

紫蓮跌跌撞撞地跟了過去，只覺得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

“折斷箭桿，把傷口劃開，夾子拔出箭尖……”

老軍醫(yī)一邊忙碌著，一邊對紫蓮說，

“你來，還是我來？”

紫蓮看著茅瑜慘白的臉，咬了咬牙，

“我……我來！”

清漪想要阻止，卻被紫蓮堅定的眼神制止了。

她從老軍醫(yī)手中接過銀刀，深吸一口氣，緩緩地，一點點地，劃開了茅瑜的皮肉。

她的手，抖得厲害，可她的眼神，卻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能感受到茅瑜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但他卻一聲不吭。

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于，箭頭被取了出來。

紫蓮顫抖著手，給茅瑜上藥，包扎。

當一切都結(jié)束的時候，她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接連不斷的傷員，讓紫蓮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直到日落西山，喧囂才漸漸平息。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中。

……

“多謝紫蓮表妹，救了我兒一命！”

晚間，大伯母親自登門道謝，眼中滿是感激。

“若不是你，瑜兒他……恐怕就……”

大伯母說著，忍不住哽咽起來。

紫蓮連忙上前攙扶，

“大伯母，您別這么說，表哥是為國征戰(zhàn)，我只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

“好孩子，你真是我們盧家的福星！”

大伯母握著紫蓮的手，感慨萬千，

“瑜兒說了，等他傷好了，一定要親自登門道謝！”

紫蓮聞言，心中五味雜陳。

……

兩日后，軍營中需要換藥的傷兵絡繹不絕。老軍醫(yī)忙得焦頭爛額，便再次請清漪將紫蓮帶了過去。

與上次的混亂不同，這日的軍營，顯得格外有序。

將士們或站或坐，靜靜地等待著。

清漪帶著紫蓮，穿梭在人群中。

“茅姑娘！”

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紫蓮的思緒。

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咧嘴笑著，沖她打招呼。

“多謝茅姑娘那日的救命之恩！”

紫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一定是她救治過的傷兵。

可她根本記不清對方是誰。

“不……不用謝，小事一樁?！?

紫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茅姑娘，上次真是多虧了你！”

“茅姑娘，你的醫(yī)術真高明！”

“茅姑娘……”

一路上，不斷有傷兵向紫蓮道謝，一聲聲“茅姑娘”，叫得紫蓮哭笑不得。她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竟然救了這么多人。

“你這丫頭，倒是有些天賦?！?

忙完之后，老軍醫(yī)看著紫蓮，眼中滿是贊賞，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學醫(yī)？”

紫蓮連忙擺手，

“我……我只是隨便看看，沒想過要學醫(yī)……”

“三姐，你就答應周軍醫(yī)吧！”

清漪在一旁極力勸說，

“周軍醫(yī)可是咱們這兒最有名的軍醫(yī)，多少人想拜他為師，他還不收呢！”

“我……”

紫蓮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拒絕。

“丫頭，你好好考慮考慮。”

周軍醫(yī)捋著胡須，笑瞇瞇地說，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紫蓮心中叫苦不迭。她只想趕緊逃離這里！“我說你這丫頭，怎么回事？非攛掇著我拜師？”

剛從周軍醫(yī)那屋出來，紫蓮就忍不住數(shù)落起自家妹妹清漪。

她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清漪的額頭，嗔怪道。

清漪小嘴一撅，頭一扭，躲開了紫蓮的手指，

“這有什么不好的？姐姐你救人的時候，多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仙女下凡呢！”

“懸壺濟世，治病救人，這可是積功德的大好事！再說，學了這手藝，以后咱們自己家人有個頭疼腦熱的，看病也方便呀，不用去外面求那些黑心大夫?！?

她眨巴著大眼睛，理直氣壯，仿佛拜師的人是她自個兒。

紫蓮被她這副小大人模樣逗得“咯咯”直笑，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蛋，

“你呀，就會說好聽的哄我！”

清漪還不罷休，繼續(xù)在那兒絮絮叨叨：

“周軍醫(yī)可是出了名的‘賽神仙’，他向來不隨便收徒弟！這機會多難得，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姐姐你可得好好珍惜，別辜負了人家一片好心！”

“好啦好啦，學就學吧，”

紫蓮無奈地搖了搖頭，

“反正我每天閑著也是閑著，多個師父教導，總歸是好的?！?

她心里頭也清楚，妹妹這是為了她好，想讓她多學點本事。

只是驟然間多了個師父，她還有點兒不習慣，總覺得怪怪的。

她想起那天奄奄一息的傷兵，如今卻能活蹦亂跳地站在自己面前，那種救人一命的感動和欣慰，到現(xiàn)在還縈繞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這種感覺，可比悶在屋里繡花強多了。

……

姐妹倆掐指算著日子，她們爹娘這會兒也該到流放的地方了。

于是，她們收拾了些東西，準備去探望。

可到了地方才知道，像這種被判了流放的犯人，一般人根本見不著。

紫蓮急了，拉著個官差打扮的人就問：

“這位官爺，求您行行好，讓我們進去看看爹娘吧！我們保證，就看一眼，說幾句話就走！”

可那官差板著張臉，硬邦邦地回了句：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