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日馬球場上的事……說來慚愧，我也是始料未及。”

韓蘇柔聽了，只是笑，并不接話，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清漪心里清楚，這韓蘇柔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最得圣寵。

聽太子哥哥說，這位沈貴妃性子直爽，在皇上面前更是有什么說什么。

在她面前，說話可得小心些。萬一被她斷章取義，在皇上面前說自己和七皇子有什么首尾，那可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七皇子平日里就愛說笑，想來那日……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清漪斟酌著字句，緩緩說道。

韓蘇柔依舊只是笑，并不表態。

就在這時，七皇子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見到韓蘇柔，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韓蘇柔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七皇子這才轉向清漪，開口說道：

“我去瑤華殿尋你，母后說你到御花園來了。”

“正打算回去呢。”清漪輕聲應道。

韓蘇柔在一旁看著，笑容愈發意味深長。

她輕咳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臣妾聽聞，民間有'千里姻緣紅鸞閣’之說。七皇子與茅姑娘，真真是應了那句‘有緣千里來相會’。”韓蘇柔以手掩唇，故作嬌羞。“茅姑娘才貌雙全，七皇子俊逸非凡，真乃天作之合。若是能結為連理，傳出去定是一段佳話。”

七皇子聞言，朗聲一笑，聲音里帶著幾分得意，幾分張揚，全然不似平日在人前的謙遜模樣。

“蘇妃娘娘這話，倒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他轉頭看向清漪，眼神灼熱，“我若能娶到清漪，定會與她琴瑟和鳴，相伴到老。”

他特意在“相伴到老”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清漪心頭一跳，她立刻就明白了七皇子的用意。他這是在借機敲打韓蘇柔，暗諷她與皇帝年齡懸殊，終究無法白頭偕老。

她暗暗心驚，這七皇子，平日里看著沒個正形，心里卻跟明鏡似的。想來，定是因為韓蘇柔獨得圣寵，他才對韓蘇柔心存芥蒂。

可眼下這情形，絕不能任由他這般肆意妄為。否則，韓蘇柔若是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上幾句，那他們可就麻煩了。

“娘娘，我們就先告退了，不打擾您賞景的雅興。”

清漪當機立斷，拉起七皇子的手，就要離開。

可兩人剛走出沒幾步，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撲通——”

韓蘇柔腳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個四仰八叉。

清漪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身影如離弦之箭般沖出，穩穩扶住了向后傾倒的韓蘇柔。

竟是七皇子！

“殿、殿下……多謝殿下……”韓蘇柔驚魂未定，臉色刷白，手捂著胸口，喘個不停。

“舉手之勞。”七皇子語氣淡淡，順勢將韓蘇柔交給趕來的宮女。

宮女們忙上前攙扶，生怕這位貴人再有個什么閃失。

“多謝七殿下……”韓蘇柔緩過神，又小聲補了句，聲音幾不可聞。

她哪還有心思賞景，在婢女的簇擁下，步履不穩地離開。

“喲，方才還出言譏諷呢，轉眼就‘英雄救美’，七殿下可真是‘古道熱腸’。”清漪斜睨了韓蘇柔的背影一眼，轉頭調侃。

“得了吧。”七皇子一臉不耐，“她如今可是個寶，但凡磕著碰著，父皇追究起來，誰能脫得了干系？到時咱們倒霉也就算了，就怕連累母后跟著遭罪。”

清漪美眸流轉，閃過一絲意外：“長進不少嘛，如今考慮事情倒是挺周全。”

平日里看著吊兒郎當，關鍵時刻倒也不含糊。皇后娘娘知道了，定然會深感欣慰。

“那是。”七皇子直接開干，下巴微揚，很是得意。

“瞧你那嘚瑟樣。”清漪嗔怪道，“剛夸你兩句，就喘上了。”

“哎，我說，”七皇子幾步上前，話鋒一轉，帶著幾分促狹，“你到底嫁不嫁我？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兩人一路打趣，朝瑤華殿的方向走去。

——

日上三竿，永親王府內，伍馨郡主的臥房卻依舊緊閉。

“沒用的東西！”

一聲尖銳的怒罵，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砰”的一聲，房門大開，一道赤裸的身影被狠狠踹了出來，狼狽不堪地摔在地上。

男子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卻一聲不吭，像是沒了知覺，又像是不敢有絲毫反抗。

“這才多大會兒？就想糊弄過去！”伍馨郡主發絲凌亂，衣衫不整，滿臉寫著“欲壑難填”，怒視著地上的男子。

古子書緊咬牙關，強壓下屈辱，努力平復著呼吸。

昨夜這女人如狼似虎，糾纏不休，天剛亮又故態復萌，直到方才……

“還不快滾！”康榮見他毫無反應，怒火更甚，一把扯下床幔。

“沒用的男人！”

“廢物！”

床幔內，康榮的咒罵聲持續不斷。

古子書緩緩閉上眼，將屈辱與憤恨深深埋藏。

那些名目繁多的補藥，他每日都被逼著喝下，一滴不剩。他如同一件工具，一個玩物，只為滿足那女人的無盡欲望。

緊握的拳頭青筋凸起，卻又無力地松開。古子書默默起身，胡亂披上衣衫，面無表情地朝門口走去。

剛一出門，便見兩名婢女候在廊下，手中端著盥洗用具，低眉順眼。

古子書目不斜視，徑直走過。

擦身而過時，身后傳來兩名婢女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

“掌柜的，以后那小姐姐若是再來，還望多多關照。”古子書將一袋碎銀放在柜臺上。

裕記衣坊的老板接過錢袋，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這些，是給您的。”古子書又遞過一袋銀兩。

老板喜笑顏開地收下：“公子真是慷慨！小的定當盡心竭力！”

“記住，別讓她知道。”古子書叮囑。

“您就瞧好吧！”老板拍著胸脯保證。

古子書轉身欲走，卻見婉柔站在身后，靜靜地看著他。

兩人來到二樓雅間。

“我與子玥時常在此品茗談心，切磋繡藝。她總說近來繡品賣得好，卻不知……”婉柔輕嘆一聲，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今日之事，不必告訴她。”古子書語氣平靜。

自從被逐出家門，他已無力支撐家業，更無顏面對親友，如今，也只能用這種方式略盡綿薄之力。

婉柔輕輕點頭，她自然明白他的苦衷。

“前些日子，我托二姐夫幫忙，去牢里看了大哥。”婉柔語氣輕柔。

聽到兄長一切安好，古子書連日來的郁結稍稍舒緩，緊繃的心弦也略微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