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雙手穩穩地托起這具鋼弩。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皮膚傳來，弩臂緊繃的獸筋發出細微的嗡鳴，仿佛一頭被鎖鏈束縛的兇獸在低吼。他側身，將弩身抵在肩窩，臉頰貼上那同樣冰冷的弩機匣。目光穿過簡陋的照門（一個刻在弩機匣頂端的淺槽），死死鎖定洞外月光下，約莫百步開外一棵孤零零的老橡樹那粗壯的樹干。那樹干在朦朧的月色下呈現出一片模糊的灰白。

石根的心跳如同擂鼓，在寂靜的夜里震得他自己耳膜嗡嗡作響。他死死盯著林默扣在懸刀扳機上的那根手指，緊張得連呼吸都忘記了。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膠質，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巨石落地。

林默的眼神銳利如鷹，所有感官都凝聚在指尖那一點冰冷的觸感上。他緩緩地、平穩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手臂穩如磐石。力量從肩背傳遞到手臂，再凝聚到扣住扳機的指尖。他感受著弩機內部那精密咬合的青銅懸刀（這是林默壓箱底的寶貝，僅有的幾小塊，熔煉后反復鍛打雕刻而成）傳來的細微阻力。

就是此刻！

扣動扳機的手指，驟然發力！

“咔噠！”

一聲清脆、短促、如同枯枝折斷的機括撞擊聲，在死寂的洞穴中驟然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

沒有預想中那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

沒有弩箭離弦的震動！

那支靜靜躺在箭槽中的弩箭，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按住，紋絲未動！只有弩機內部那聲“咔噠”的輕響，在凝固的空氣里顯得格外刺耳和空洞。

失敗了？！

石根臉上的激動和緊張瞬間凍結，化作一片茫然的慘白。他張大了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甚至不敢去看林默的臉，巨大的拳頭無意識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林默的身體也僵住了。保持著瞄準的姿勢，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猛地收縮了一下，瞳孔深處瞬間掠過一絲冰冷的愕然，隨即被更深的銳利探究所取代。他沒有立刻放下弩，也沒有去看石根，目光依舊死死鎖在那根沒有射出的弩箭上，仿佛要用視線將它洞穿。

洞穴里只剩下兩人壓抑而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那凝固在空氣中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失敗冰冷的觸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