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在渠面上,波紋輕輕蕩漾。昨夜一場細雨過后,泥土泛著濕潤的清香,空氣中彌漫著新生的氣息。夏侯黑虎站在水渠邊,望著那條蜿蜒延伸的銀線,心中涌起一絲踏實。
異獸蹲坐在他身旁,尾巴輕掃地面,像在等待什么。它已不再是一只受傷的野獸,而是這片土地上不可或缺的力量。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孩子正圍坐一圈,輪流給它講述自己編的故事;有個小女孩還用藤條將幾朵野菊串成花環,小心翼翼地戴在它頭上,異獸竟沒有躲開,只是溫順地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頰。
引水工程的最后一段,便是這段最棘手的地形。昨夜那塊橫亙于渠道中央的巨石雖已被移開,但余下的幾處溝壑依舊難行。黑虎彎腰鏟起一鍬泥土,轉身對身后陸續到來的鄉親們說道:“大家再加把勁,水就快進田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疲憊的臉上終于浮現出笑意。孩子們在田埂間奔跑,笑聲如風鈴般清脆。一位老婦人捧著粗陶碗,遞到黑虎面前:“喝口熱水吧,別累壞了身子。”
黑虎接過碗,道了聲謝,仰頭飲盡。熱流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些許寒意。他抹去嘴角的水漬,目光落在遠處尚未完全清理完畢的渠道缺口上。
“我們得抓緊。”他說,“趁著今天天氣晴朗,一口氣干完。”
異獸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低吼一聲,率先躍入泥濘之中。它用爪子扒開碎石,鼻子嗅探著土質的松緊,時不時回頭望一眼黑虎,像是在確認方向。
眾人紛紛加入勞作。男人們揮動鐵鋤時喊著整齊的號子,汗水從額頭滾落也不停歇;婦女們肩挑木桶,一趟趟往返于泥坑之間,裙角沾滿黃泥卻笑得燦爛;連年幼的孩子也學著搬運小石塊,一個個踮著腳,小臉憋得通紅,嘴里還嚷著“我也要幫忙”。
工地上響起整齊的號子聲,汗水與泥土混在一起,卻無人抱怨。
然而,當太陽升至中天時,問題也隨之而來。
“這水怎么流得這么慢?”有人喊道。
黑虎皺眉走近,只見水流到了一處低洼地段,竟開始緩慢滲透入地下,仿佛被大地吞噬。他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觸感冰涼而沉重。
“是土壤太干了。”他沉聲道,“這些年干旱太久,土地吸水太猛。”
“那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水流光吧!”一個漢子急道。
黑虎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凝視著水面發怔。忽然,他想起降龍老祖曾說過的一句話:“天地之間,自有其理。若遇阻,則須順勢而為。”
他抬頭望向四周,目光最終停在不遠處一片廢棄的舊渠上。那是多年前村民們試圖引水失敗后留下的痕跡,如今卻被雜草覆蓋,幾乎看不出來。
“我們換個法子。”黑虎站起身,聲音堅定,“先讓水繞過這一段,等土地慢慢吸飽了,再重新調整流向。”
眾人聞言,面露遲疑。畢竟,這意味著又要多挖一段溝渠。
“我來開路。”異獸忽然邁步向前,鼻尖輕嗅地面,隨即低頭拱起一塊大石。它動作熟練,仿佛早已明白該如何協助。
黑虎微微一笑,拔出斬龍劍,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沿著這條線挖,寬度兩尺,深度三尺。”
工匠們見狀,也不再猶豫,紛紛動手。陽光炙烤著脊背,汗水濕透衣衫,可沒有人停下腳步。他們知道,這是通往希望的最后一步。
傍晚時分,新的分流渠終于完成。黑虎站在渠口,看著清澈的水流緩緩流入干涸的土地,心潮澎湃。
“成了……”他喃喃自語。
異獸走到他身邊,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夜色漸濃,火把點燃,照亮了整個工地。村民們圍坐在一起,分享著帶來的食物。有人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遞給黑虎:“這是我家媳婦熬的,說你一天都沒好好吃飯。”
黑虎接過,笑著點頭。他低頭啜了一口,溫熱的米香讓他感到久違的安心。
“謝謝你們。”他抬起頭,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我們一起做到了。”
眾人沉默片刻,隨后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那一刻,南鄣平原仿佛煥然一新,不再是那個被洪水沖毀、被干旱折磨的地方,而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家園。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田野上。黑虎與異獸并肩走在田埂間,腳下是濕潤的泥土,空氣中彌漫著青草與水汽交織的氣息。
“你看。”他指著前方。
只見原本枯黃的稻苗,此刻竟泛起了淡淡的綠意。葉片挺立,根須深扎,仿佛從沉睡中蘇醒。
幾個早起的農夫蹲在田邊,小心翼翼地觸摸那些嫩芽,眼中滿是驚喜。
“真的活了!”一個婦人激動地說,“這些莊稼,真的活過來了!”
黑虎嘴角微揚,心頭卻隱隱有些悸動。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豐收還在未來,而眼下的一切,不過是命運給予他們的第一份禮物。
異獸忽然停下腳步,低頭嗅了嗅泥土的味道,然后緩緩抬起眼睛,望向遠方。
黑虎察覺到它的異樣,順著它的視線望去——天際盡頭,云層翻卷,隱約可見一座山影浮現。
他瞇起眼,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那座山,似乎并不屬于這片土地。
“你在想什么?”他低聲問。
異獸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靠在他身上,尾巴纏住他的腳踝,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守護。
風吹過,帶著水汽與泥土的芬芳,拂過他們的臉龐。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在南鄣平原的另一端,一塊刻著奇異符號的石頭,正靜靜地躺在新開的水渠邊緣,無人注意。